安图长公主的独子。因是男儿没资格养于宫中,并不与公主们一起排序齿。姬难算在姬若水后面,旁人多唤一声公子,但他似乎不喜欢被尊称公子。
据阿四的观察,姬难总与姬宴平有些不和。单单今天,兄妹俩已经吵了好几架了。
其实她也可以理解姬难的各种小情绪,同为长公主之子,宣仪长公主的女儿是皇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一,安图长公主的男儿却要低一头,正式场合见得低头见礼。两个长公主同样的尊贵,孩子的落差就源于性别,是谁都要难受一下。
不过,她是受益人之一,就不出头鸣不平了哈。
小孩口角是常事,姬赤华打个圆场,“哪有做兄长的总促狭妹妹的,来来来我们继续。”又接着行酒令。
宫人煮茶完毕,又取来茶瓶,笑与阿四解释:“二公主爱的是庵茶,这是最轻省的法子。只需将茶末放入茶瓶再冲滚水,就完成了。”
“善。”阿四端着脸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喜欢这种做法,简单好喝的才是最好的。
“小公主真是聪明,”宫人本不在意阿四是否能听懂,眼见她小大人一般应答,笑弯了腰。
完成的成品倒出来后,阿四才发现,居然是纯绿色的,类似抹茶的东西。
阿四扒拉旁边宫人的手,才发现她在把茶饼捣碎再磨成粉,怪不得刚才倒进去的是茶粉末。
最绝的是,茶汤居然要加盐!
宴是夜宴,时人多用两餐,中午是点心过渡。
皇亲国戚们平时读书忙,包括公主、公子们在内都是弘文馆的学生。弘文馆的谢学士教授生徒严格,读九日休一日,每旬都是如此,节假外寒暑不辍。今日是七月十四,本不是假期,难得多得了一日闲暇,她们打定主意要玩个痛快,直到夜宴开始为止。
阿四则受制于小小的身板,新奇的心情退下去困乏就占据高地,黏在孟乳母身边打哈欠,眼角泌出星星点点的泪意。
算算时间,外头正午的太阳高升,已经到了阿四午歇的时间。
孟予手上推筹的动作不停,心神跟着阿四走,伸手轻拍阿四的背后安抚她焦焦的情绪,自罚一杯庵茶换了旁的内官来代替她的位置。孟乳母起身抱起阿四往内室走,素手轻抚阿四的耳廓,轻哼小调哄婴孩儿入眠。
“妈妈……”阿四听着轻轻的、柔柔的声音,靠在乳母肩头陷入温暖潮湿的梦境里。
低低的呢喃只有孟予能听得见,眉宇更是柔软下来。她跨过一道道无声开合的门,抱着婴孩消失在帘后,将孩子放进素来睡惯的小榻上,褪去织物,留一件肚兜遮肚。
薄薄的锦衾一角盖在阿四身上,孟予斜靠着轻摇小扇。
七月半,天气燥热了些。
阿四一觉睡醒,天已擦黑,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身浴衣长发半落的谢有容。
作为皇帝的身后人,谢有容不再有资格涉足朝政,便将心思放在了治学和育儿上。阿四每每看见他,十有八九是在看书。
阿四推开身上的被褥,回想了一下朦胧的梦境,似乎是个下雨天。
突然,小公主的手落在腿间,还好还好,是干燥的。
起床第一要事,就是如厕。
屏风后有一座红木的摇马,马头里装香料,脖挂一圈铃铛,马背铺着锦垫,中空成人巴掌大的小口。
这就是阿四专用的马桶。
绣虎抱着小公主坐上去,阿四两只手抓住辔头,两脚踏马镫,一动就能听见银铃声作响。
事毕,自有宫人将木马头里的隔板抽出,香料从马头落入马腹,掩盖了臭味。
阿四惯常地感慨封建王朝奢侈的生活。
要知道,这样的好日子,她可是要过足八十年!
阿四沾沾自喜的叹息声引来孟乳母的探看:“四娘醒的正好,陛下说去年今时正是四娘出生的时分,恰好开席,问问四娘是不是有空去露个面呢。也请了郎君一道。”后半句是对谢有容说的,
她进来与绣虎一块儿给阿四做了简单的清洗,换了另一间红新衣。
阿四任由她们动作,大大方方地说:“去。”
等阿四打理好了,谢有容也换好衣袍。他在丹阳阁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不少东西干脆就留在了丹阳阁,洗漱更方便。
宴在蓬莱殿西的清晖阁,阿四腿短,跟谢有容坐步辇去。
路上,谢有容估摸阿四说过的字眼,有意逗阿四:“怎么听得你这么多话了,连一句‘耶耶’也不曾叫过?”
阿四无语地望他一眼,心想:也没人教过呀。
孟乳母是聪明人,“阿娘”一词是天天挂在嘴边的。“妈妈”是绣虎她们常喊孟予的。其他的口令多是常用语,至今也没人和她说过“阿耶”这种词,突然学会了也奇怪不是?
谢有容环抱阿四,垂头露出两分委屈来哄劝:“四娘来,叫耶耶。”
盛名在外的郎君素日里端方,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富贵锦绣中修成的冰魂雪魄,刻意做出两分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