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温暖善良的老太太,最终长眠在此。
许愿红了眼眶。
这个世界,她得到的温暖不多,所以才记得格外清楚,清楚到,阿婆的眼角微笑的弧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白色鸢尾
离开墓园, 走至月塘路十七号。
门口堆积了不少木头,甚至还有石头堆,枯柴树枝, 和周围郁郁葱葱的绿树, 像是两个世界。
许愿弯腰,她今天穿了条白色长裙,她拂开裙摆,蹲下,将那些木头枯柴逐一捡起,扔到门口的垃圾堆旁。
回到院子里,她的小木凳四脚朝地躺在地上。
那个木凳很旧了, 因为长期在外面风吹雨淋,早已褪色。
许愿捡起小木凳,推开门, 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荒凉一片, 杂草丛生, 甚至还有死老鼠的尸体。
许愿看了眼,愣了下, 拿起一旁的扫帚清扫, 扫了许久, 院子里才干净些。
屋内的门被撬开,随意一推, 门就开了。
许久未见天日, 阳光照进屋子里,灰尘满天飞舞, 许愿忙从包里拿出口罩戴起来。
她眨眨眼,刘海下的双眸, 泛起泪花。
她蹲在地上,抱着小板凳,无声哭泣着。
年少的日子早已过去,可那些快乐的时光,却难以忘怀,这里有许俊生给她编制的童年梦,可如今,早已千疮百孔。
屋子里父亲做的手工,被翻得到处都是,父亲给她做的纸鸢,甚至已经断了根尾巴。
许愿蹲下,将纸鸢捡起,放在了桌上。
桌上,父亲做的杯子,也布满灰尘,里面甚至生了蜘蛛网。
许俊生是个天才木工,他做的手工制品,如果放到现在,都能挂在网上卖个好价钱了,可是那会儿穷,只能在工厂靠苦力谋生。
他这一辈子实属不易。
许愿将父亲的手工制品找了个柜子放了起来,双手布满灰尘,她皱了皱眉,走至水池边,打开水龙头。
水龙头生锈,难拧,许愿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拧开,过了许久,涌出水来。
不过由于水龙头早已生锈,涌出来的水都是红色,许愿站在生锈的水池边,看着红色的锈水,流干,直到涌出干净的水,她才将手放了过去。
生锈的水龙头,雪白的双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由于长时间没交水费,她刚洗完手,水就停了。
许愿不想看见家里这样荒凉,她忙拿起手机,在网上缴了水费,又把电费给缴了。
屋子里太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好,许愿急着赶飞机,也没收拾,她打了个保洁公司的电话,预约了上门清扫,又下单了一个智能锁。
不得不说,如今祖国强大,老百姓的生活也得到飞速提高,足不出户,就能解决好一切。
忙会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
许愿走至父亲屋子门口,看着生了锈的门把手,愣了愣,她推开门,用手帕擦了擦手。
父亲的屋子还是老样子,空空荡荡,除了床,就是书桌,书桌上还放着父女二人的合照。
许愿走过去,拿起那张老照片,照片上布满灰尘,她用纸巾擦了擦,温雅的父亲和年幼的她,逐渐变得清晰。
父亲将她抱在怀里,看着镜头笑得开心,身上穿着蓝色工厂服,头发上沾满木屑。
这张照片是许愿十岁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的她穿着白色长裙,留着波波头,嘴角笑起来,梨涡隐隐若现,和现场如出一辙,其实看这张照片,不难发现,她和父亲还是长的有点像的。
许愿没多想,将照片又放在了桌上。
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转,许愿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抽屉里,小时候她喜欢翻抽屉,抽屉里好像有很多小玩意。
纤细的手指,触及生锈的手柄,手机就震动起来。
许愿收回手指,从包里拿出手机。
扫了眼,来电人温容,她果断摁了挂断。
但没多久,那边又打了过来,许愿这次没挂,她摘下口罩,摁了接听。
“许愿,你为什么挂妈妈电话?”女人的声音温柔柔弱,带着凄楚,朦胧,恨不得卑微到尘埃里,可许愿知道,温容的温柔,有时候像是一把剑,能狠狠刺穿人心。
许愿苦涩一笑,“温太,你为什么第一句话,就带着责怪呢?”
“许愿,你去了一趟澳洲,学了什么脑科,把脑子学坏了吗?怎么和妈说话呢!”这个声音是个男声,很熟悉,很年轻,是许灏。
看来一家人都在呢?
许愿倚在桌边,玩弄着指甲,冷声道,“怎么?要到我这里来治治你的脑子?”
“你!”许灏气急败坏,“你的书读到马桶了吗?”
许愿笑笑,“想知道我的知识有没有到马桶,你撞个墙,把脑子撞坏了,看看我能不能给你修修那腐朽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