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口的滋味在舌尖荡漾。
林若清松了口气,抹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我们是「一家人」了。
池信谦说这句话时,炯炯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微光。
她知道,「一家人」是直属的另一种说法。
只是,第一时间听见,还是愣了几秒。
然后,不免俗地想起,她真正的家人——
阿笨。
「叫什么叫!」阿笨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噙着泪水的小清眼睛一亮,眼泪停在眼眶打转,昂首去看。
阿笨就站在那里,浑身脏兮兮的,手里还拿着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原来你没走!」带着哭腔,小清衝上前,差点就要抱住他——被阿笨轻轻躲开了。
可她也不恼。破涕为笑。
「你是不是傻?」阿笨鄙夷地看着她,「我现在不是好好在这里吗?」
被阿笨骂傻,她难得没跳起来反抗,反而笑嘻嘻地问他:「阿笨,你在做什么?」
「修这个。」阿笨让开位置,让小清看清身后的东西。
小清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刚修好而已,来试试吧。」阿笨蹲下身,按下开关。
当画面自电视萤幕上跳出来时,她大声欢呼。
「不过声音似乎是修不好了。」阿笨摸摸脖子。
眼前的电视机有年代了,蒙上了重重的灰尘,画质极差,比外公外婆家里那台老古董还更老。
小清和阿笨窝在古宅里,看完了一部监狱老片。
没有声音,小清看得一知半解。
只是身旁的阿笨看起来很高兴,翘起二郎腿,看得津津有味。
学着他的姿势,小清也装作很入迷的样子。
「干嘛?难道你看得懂啊?」
小清头头是道:「当然。」
后来,两人再也没有对话。
小清看着看着,剧情早已入不了眼。
她抬头,盯着身旁的阿笨,眼泪忽然就哗啦啦地流下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
阿笨什么也没问。
什么也没说。
电视机的光映在两人脸上,五彩斑斕。
——阿苹,你看。我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
我也很清楚,这对她终究是种伤害。就像折断她本该飞翔的羽翼。
可是,可是……
有个女孩,那样茫然无助地哭喊着他的名字。
换作是你们,你们狠得下心吗?
我狠不下心。
既然你们不闻不问,就让还弥留在这里的我,定义孰是孰非。
林若清抹掉自己眼角的泪,展开笑顏。
俯瞰校园,她做了一次深呼吸——
「好想你啊,阿笨。」
四周寂静。
「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恶梦?」她自问,「明明你就没走。」
现在她已明白,自己十岁那年,为什么会对着电视机,无声流泪……
因为在那一天,她感受到了。
阿笨是真的曾打算要离开她。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哭喊他的名字……没有颤抖恐惧地要他回来……
他是不是真的就不回来了?
寧可违逆自己的宿命,寧可拋弃自己的归宿,也不肯成为她的家人。
林若清的眼泪涌上来。
扳开新的一罐啤酒,她大口啜饮。
含着眼泪,又苦又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