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然听了安大爷的话,心里一动。
有些事,可以意会,却不可言传。
自己的小姑子,本是孀居之身,好在有个小子傍身,又有亲哥哥放在心坎里照应。便是一辈子养在娘家,日子也不用愁。本朝的寡妇改嫁的也不少,以自家小姑的品貌,以后再嫁入大户人家做正室,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小姑子所嫁的人家,并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以范家如今的权势,比之旧朝的皇室也不遑多让。且现在范家唯一的嫡子便是自家小姑所出的则哥儿,以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造化。——这种人家,寡妇改嫁的难度,比寻常人家,要大的多。
今日王爷跟着过来探访,让安解弘不由想得多了。——当日自己的妹妹是如何阴差阳错,嫁给了范朝风,安解弘是最清楚的。他本以为,王爷对安解语看不上,所以才推给了自己的弟弟。现在看来,好象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若说只是格外照应自己的寡居弟妹,可也太“不避嫌隙”了;若说有了别的心思,更说不通。自己妹妹当年云英未嫁时,容颜更盛,自己主动请托,王爷都没有纳进房里。现在妹妹已是寡居之人,王爷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冒着被世人诟病的危险,行此大不讳之事?
张莹然想了想,字斟句酌道:“依妾身看,王爷恐怕就是过来看看这里情况如何,担心委屈了则哥儿。毕竟则哥儿对范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安解弘这才觉得自己想偏了,便自嘲地笑了笑,对张莹然道:“看来我是操心这个妹妹成习惯了。什么都喜欢往不好的方向想。”又叹息道:“我妹妹还年轻,想到她以后要守一辈子寡,我就难受。”
张莹然没有接话。
第二日,安解语睡到中午才醒。昨天累着了,她反而睡得比平日里要沉。秦妈妈过来探了几次,见她呼吸沉稳,面色红润,不象是难受的样子,便让阿蓝在一旁看着,不要打扰夫人。
则哥儿和纯哥儿又恢复了当日在范府的习惯,一大早便由周妈妈带着去后花园里晨练。
安解弘先前知道周妈妈收了纯哥儿做徒弟,感激不尽,已是专程摆了香案,让纯哥儿正式行了拜师礼。
这边张莹然一大早起来,让乳娘将自己的嫡长子抱过来逗弄了一会儿,便去正屋处理杂事。等到中午要摆饭的时候,才听下人回报说大姑奶奶醒了,便赶紧让人摆到清蘅院去,又让人告知了安解弘,一会儿去清蘅院吃午饭。
等大家都过来的时候,安解语才刚刚梳洗完毕,正在桌边喝着一碗牛乳鸽子天麻汤,当作早饭。
眼见午饭也摆好了,安解语便笑道:“这样吃下去,我非变肥婆不可。”
安解弘不顾她的抗议,硬是给她盛了碗玉田胭脂米熬的粥,看着她全喝了,才心满意足道:“你太瘦了,容易生病。还是胖点好。”
安解语只好拉了张莹然,故意道:“嫂子,你真是有福了。你的夫君喜欢胖妞儿,你怎么吃,你的夫君都不会嫌弃你。”
张莹然便作势要撕她的嘴。几人在饭桌上都差点要闹起来,还是则哥儿看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皱眉道:“吃饭吃饭!吵吵闹闹做什么。”一脸严肃的样子,居然有几分上阳王范朝晖不怒自威的样子。
安解弘微微一愣。
安解语倒没有意识到,只摸了摸则哥儿的头,笑骂道:“你小子反了。连娘亲、舅舅、舅妈都敢管。”
则哥儿仰头冲着安解语谄媚地笑:“我是学大伯父的样子。——学得象吧?”又得意洋洋地扫了桌上人一眼,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安解弘摇头笑了,也不再闹,便跟着道:“则哥儿说得对。咱们吃饭。”
几人便用了午饭。饭毕,几个丫鬟给三人上了茶。周妈妈又上来领了则哥儿和纯哥儿下去。
安解弘好容易等到现在,便先关切地问了妹妹在王府的情形。
安解语当然都拣好的说了,自是报喜不报忧。
张莹然更是心细些,倒是听出王府现在的下人不是很得力。——当日范家撤出京城,带了大部分家生子下人一起回了祖籍。现在王府里的下人,都是现招的,难免良莠不齐。
想了想,张莹然便问道:“妹妹,你可知道,你们范家大房和五房,什么时候会接过来?”
安解语皱眉:她好似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她与大夫人不和,可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次却不然,大夫人下药,将她们四房留在危在旦夕的京城,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谋杀。就算她人单力孤,不能将大夫人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绳之以法,可是要她当作什么事都未发生过,继续跟这种人同桌而食,对不起,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种人,咱惹不起,总躲得起。若是以后大夫人还要回来王府支持中馈,说不得,她安解语是一定要带着则哥儿离开王府的。
尽管这话说来有些自欺欺人,安解语还是跟大哥大嫂坦言:范家里面,她和大夫人,没法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安解弘有些惊讶,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