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听了张妈妈的话,也不抬头,只抱着从那立柜里拿出来的布老虎,一边拍着,一边微微笑道:“这次我们能把自己摘干净,还多亏了五房的那个贱婢。”转眼又恶狠狠道:“这些贱婢为何如此人心不足?本就是奴婢出身,让她们跟了主子,还能生下子嗣,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为何还要去奢求那些不属于她们的东西?”
张妈妈拿帕子拭了拭泪,安慰道:“人心不足,人之常情。咱们家这些丫鬟,一个个都是副小姐。别说跟了小姐的那些丫鬟金贵,那些跟了少爷的,更是拿自己做了半个主子。--都指着肚子去争产呢。”
大夫人冷笑道:“这次闹出来,如果太夫人那里还不想法儿杀杀这股丫鬟做大的邪风,以后这家里乌烟瘴气,可别怨我。”
张妈妈在一旁尴尬地听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大家子里的家生子丫鬟,历来如此。跟着小姐出嫁,以后给姑爷做通房;或是做少爷的贴身丫鬟,以后给少爷做通房,都比跟了下人配小子好多了。大夫人如此说,可是要绝了那些家生子的出路呢。随便动人家盘里的点心,可是不那么容易的。
大夫人却没想这么多,只闭目养了回神,又想起一事,睁眼道:“五房的那个管洒扫的婆子不能留了。”
张妈妈早知如此,且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便道:“当初就是看那婆子孤身一人,才挑了她的。这事宜早不宜迟。奴婢这就去安排。”
大夫人点点头,叮嘱道:“仔细搜搜她的屋子。若有多余的佛香,都要一并拿回来。免得国公爷看出破绽。若没有了,就再做几支,等搜那贱婢屋子的时候,找机会放进去。”言毕,抱着布老虎的胳膊抬起来,举起那布老虎,在脸颊上又贴了一贴,如同在亲吻一个孩子。
张妈妈看了眼酸,只皆都应了,便行礼退下。
第二日,五房那边下人的屋子里,有个管洒扫的婆子得了急病没了,将众人吓了一跳。都说五房今年撞太岁,实在是运气不好。
大夫人听了,倒是惋惜了几分。因那婆子无儿无女,大夫人便让人走了公帐,派人过去收拾了那婆子的屋子,又给那婆子做了场大法事,好好安葬了。范家的下人纷纷都夸大夫人是菩萨心肠,连五房的事儿都关照得妥帖。
这日吃完午饭,大夫人在内室歇午。张妈妈便悄悄走了进来,低声对大夫人道:“奴婢仔细搜过了,那婆子屋里倒是真的留了五根佛香。上面有奴婢做得记号,错不了。”
大夫人从床上起身,理了理头发,也低声道:“事不宜迟,要趁热将那贱婢一锅端了才是。”
张妈妈点头。大夫人这次的移花接木、嫁祸江东之计甚是妥当,不仅能让辛氏吃个哑巴亏,铲除了辛氏,且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用担心会和国公爷夫妻反目、分崩离析。
任凭那辛氏做事谨慎,也想不到大夫人早就在她身边收了眼线;更想不到,她给书眉的佛香,早已被人调了包。当然最想不到的,便是当年她那瓶藏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早就被大夫人弄到手里!--不枉大夫人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样一个机会!
大夫人就拿了一旁的袍子穿上,又去整了整妆,就对张妈妈道:“去找刑房的嬷嬷们过来吧。”说起掌刑嬷嬷们,大夫人不知怎地,想起了四房风华居里那些个有真功夫的掌刑嬷嬷,微微有些失神。
“大夫人?大夫人?”张妈妈奇怪,大夫人怎么走神了?--这可是扬眉吐气的日子。大夫人谋划了这么些年,终于能将这些贱人一个个拉下马来,却并不欢天喜地?敢情是欢喜过头,已经傻了?
大夫人回过神来,又照了照镜子,便起身道:“人都齐了?--那就过去吧。”
一行人便簇拥着大夫人,往辛姨娘的院子里行去。
辛姨娘院子看门的人,看见大夫人过来,忙不迭地开了门,又要进去给辛姨娘传信。
张妈妈便道:“不用忙了。我们直接进去就行。”说着,给旁边的一个嬷嬷做了手势。那嬷嬷点点头,便站在了大门口,却是接替了那看门人的位置。
辛姨娘院子里的看门人知道事情不妙,却也未敢吱声,只躲到一边的角落里去了。
大夫人一行人便进了辛姨娘的正屋。
辛姨娘的丫鬟添福赶紧过来给大夫人行礼。
大夫人微微点头,对她和颜悦色道:“你去大小姐的院子里传个话,就说我说的,让大小姐帮着料理今儿府里的晚饭。我这里事忙,晚上就不过春晖堂去吃晚饭了。”范大小姐绘歆自从和谢家的嫡长子谢顺平订婚之后,大夫人就紧着教她一些打理内务、田庄的事宜,为她去了谢府主持中馈做准备。那谢家自订婚后,催得急,挑了六月初六的好日子,要迎她过门。粗粗算来,离现今不到两个月的日子。
添福心领神会,知道大夫人是要动手了,便福了一福,应诺出去了。
辛姨娘在内室听见小丫鬟报信,便急忙忙地出来,正好看见添福往外走,便对大夫人一边行礼,一边道:“大夫人见谅,这小蹄子越来越不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