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去佛寺中待上一日,今年也不例外。
到达济安寺的时候已过正午。
虞砚翻身下马,沿着小径步行上山。
……
明娆偷了二哥的马,换了一身青色骑装,头戴帷帽,姿势生疏地跨在马上,出了城。
她长在西北边境,那边民风更粗犷些,女子大多数都是会骑马的。
可她天生力气弱些,体力不好,皮肤又过于细嫩,磕着碰着都极易留下痕迹,娘亲心疼她,便不叫她再骑马。
不碰马已经有三四年,好在曾经学的还记得,日落前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
还好今晚大家都不回家,不然她夜不归宿怕是很容易被发觉。
明娆将马寄放在山脚下一家客栈,给了店小二点银子,托他喂马,然后她顺着蜿蜒的青石小路,慢慢往半山腰的济安寺走去。
明娆前世来过许多次这里,虽然都是魂体陪着虞砚来的。她死后那些年,每年的七月初七,虞砚都会到这来。
但明娆并不清楚他住在哪间房,她是孤魂野鬼,并不能靠近佛光普照的济安寺,只能徘徊在外面。
明娆这是第一次正式踏进寺门。
她先去前殿上了柱香,与住持说好,借宿一晚,明日再离去。
心不在焉地用过斋饭后,明娆坐在院中石凳上,望着桌上的小包裹发呆。
这里面是给虞砚准备的生辰礼物,可是却不知该如何送出去。
毕竟她没有立场没有资格送他东西。
那天与两个哥哥上街买东西,看到这个,第一反应就是想送给他,觉得他一定会喜欢。
明娆叹了口气。
一时冲动的结果,就是现在将她难住了。但来都来了,总要试试。
天色还未暗,明娆在寺中随意走了走,转了转。
他们总是很有缘,能在各种地方巧遇。
后殿的西边紧挨一凉亭,一面临水,一面与山遥遥相望,很是清幽。
明娆远远望去,隐约能见一年轻男子坐在围栏边上,头靠着朱红柱子,似乎是在浅眠。
她看了会,抬步走了过去。
她刻意放轻脚步,走进凉亭。
男人坐在廊下,腿平伸着搭在身前,背对着她,头靠着柱子,看不见正脸。
明娆咬了下唇,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东西。轻轻地深吸了口气,正欲上前。
忽而吹来一直凉风。
哗啦啦——
石桌上的几张纸被吹起来,慢悠悠飘落到了地上。
明娆看了那个岿然不动的背影一眼,忙上去捡。
她低着头慌忙地捡着,没有注意到假寐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虞砚没有回头,仍靠在柱上,眸中含着冷肃的情绪,沉默地注视着远方陡峭的山崖。
明娆捧起那些纸张,又放回了桌上。
风渐起,日光渐渐暗了。山中风大,黄昏时分有些冷。
明娆不打算久留,她从怀中掏出那个准备许久的礼物——
一块刻着古朴花纹的紫檀木镇纸。
本朝的文人雅客都喜好玉做的镇纸,就像她大哥,书房中就有好几套十分珍贵的玉制墨宝,就连平时不爱舞文弄墨的二哥也备着一些。
可是明娆却从未见虞砚身上佩戴玉饰,他书房中用的也是紫檀木或者乌木的镇纸,她想,他大概是不喜欢玉的。
明娆抿了下唇,手指将卷起来的纸张都抚平,叠好放回桌上,然后将紫檀木镇纸压在了上面。
没想到这个礼物倒是准备得很是时候。
她前世去过一次虞砚的书房,在他的桌上看到了好几个样式精美、制作精良的镇纸,他的博古架上也有一些作为私藏用的文房四宝。
明娆想,虽然他是武将,但他大概是喜欢这些东西吧。
毕竟他十四岁时可以一篇文章饱受赞誉,想来若是不去做镇守边疆的武将,做个文臣也能平步青云。
明娆悄无声息地来,留下了礼物,又悄悄地离开。
她走后,虞砚走到石桌前,拿起了那块镇纸。
微凉的手指慢慢抚过低调又精美的花纹,冷硬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明娆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她走得有些慢。
许是太久没有骑马,往来京城与济安寺一个多时辰,腿间被磨得有些肿痛。
伤药在家中,也不好麻烦寺中的师父借药,只能先忍忍了。
去凉亭时没觉得有多难受,回去的路上,每走一步,疼痛都加重一分。
明娆的额头渐渐沁出些冷汗,她的步子一慢再慢,在快要走到自己的房间时,她终于撑不住,靠在一边的墙壁上,打算歇一会。
自己的身子还是太娇弱了些,从前在家娘亲和表姨母都溺爱她,一点苦头都不让她吃,有哪儿难受就再也不许她做了,才叫这具身子越来越娇贵。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