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其实挺怕姜沪生的,就算现在他剃了大胡子,可这一年来的淫威犹在,实在是让她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她心虚,所以看姜沪生的眼神儿都带着那么点讨好。
“没看?”姜沪生瞄了眼桌上的资料。
果然还是问了。
白夜缩了缩肩,考虑着带会儿怎么应付。
“为什么不看?”
“头儿。”
姜沪生猛地站起来,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他伸出手,快速的拿起桌上的资料转身就走。
白夜有点愣,好一会儿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等他人都走到门口了,才猛地开窍,扑过去一把按住门把手,“头儿。”
姜沪生微微低着头,看着压在自己手上的手。
“对不起。”白夜讪讪的收回手,目光盯着他手里的资料,“那个,头儿,我错了,我看。”说着,伸手去抢资料。
姜沪生猛地抬手,双手握着资料用力一撕。
“撕!”资料拦腰截断,眨眼的功夫变成了一堆废纸。
“头儿?”什么意思?
“你既然不想知道,就当它不存在。”
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当它存在,它就不存在的。
白夜无奈的无奈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他,不会杀人。”她笃定的看着姜沪生,心里异常的平静。因为相信,所以真的不希望他卷入任何糟糕的事情中。
她与他接触那么多,几次三番经历生死,潜意识里,他已经成了自己可以信赖的人。她不是个合格的刑警,没有受过更专业的训练,她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容易感情用事,在唐泽的事情上,她已经越发的偏重于感情了。
姜沪生无奈的看着她,心口一阵一阵的闷疼。
这世间有些事儿真的不是只讲究先来后到的。
“那你的幸福呢?”他说了一句自己三十年都最冒失的一句话。
白夜有些愣,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终于还是低下头,没在说话。
“你就没有想过,他那样的家世,你们之间合适么?他之前是什么样子,你知道么?”他一字一句的说,白夜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有一个未婚妻。”爱恨永远是一把刀,有些人看的清,拎的清,可不代表白夜就能明白这些。
姜沪生长长叹了口气儿,“唐泽有一个订过亲的未婚妻,这事儿虽然是当年唐憎出事儿前定下的,但唐泽要想集成唐氏集团,就必须按照唐憎的遗嘱娶他的未婚妻。”他的话很轻,在白夜听来却格外的沉重。她感觉脑子里“嗡嗡嗡”的一阵乱响,整个人都是懵的,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冷凝下来,看着姜沪生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希望你不要被感情蒙蔽做了傻事。”姜沪生烦躁的趴了一把头发,无奈的看着白夜。
———
走廊里很混乱,唐泽赶到医院的时候,杜夫人正脸色苍白的坐在病房里,病床上盖着一层白布,杜丽德已经被医生声宣告死亡。
唐泽沉了沉脸色,心口一阵揪疼,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不敢进去。
他想到了温琦,想到了张蓉,突然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杜丽德。
他已经退休了,要不是自己,并不会卷进这场危险的战争中来。
他狠狠的垂着门框,拳头打在门头门梁上,飞起的毛擦搓破了拳手,整只右手血淋淋的皮肉翻飞。
“小唐?”杜夫人早就听见了脚步声,只是她太难过太伤心,直到情绪微微有所平息,才有勇气面对丈夫临死前都放心不下的唐泽。
这孩子,太苦了,又背负了这么多,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唐泽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杜夫人,眼眶发红的看着床上的杜丽德,喉咙紧紧干干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的。
“他走的很安详。”杜夫人说。
不,怎么会安详呢?
唐泽心底一阵苦笑,他已经找过主治大夫了,杜丽德走的时候很痛苦,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那种揪心的疼痛他体会不了,可他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杜丽德常常疼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他的病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儿,杜丽德早就去美国了,就是因为放不下他和他所背负着,在他没有勇气回来之前,一直是这个铁骨铮铮的老人在帮助他调查那件事。
“小唐。”杜夫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藏着悲痛。然而她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面色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孩子。
至少在她和老杜面前,不论唐泽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个孩子。
她想起老杜临走前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儿,伸手拉住唐泽的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抚摸他冰冷的手,“孩子,老杜临走前,给你留了一些话。”
唐泽心中悲痛,整个人都还不能相信杜丽德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