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所有停泊的汽车都因为震动而发出疯狂的呜呜报警声。
阿布站在门口,扭头,看着那辆爆炸起火的汽车。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ii加长版。没有人能够比它更特别了。“不会的……”他一边颤声地说着一边逐渐瘫软在门口。绝望像一桶漆黑的墨,将他由头至脚,拖入黑暗之中。
那是他爸爸的车。
“爸爸!”他光着脚奔跑,脚底踩着滚烫的铁片和尖锐的玻璃,流出来的血把脚印烙在地上,那么鲜艳。要不是年轻管家跑过来抱住他,他已经冲进火里了。
“救救我爸爸!救救他!”阿布朝年轻管家哀求,可管家只是叹气。“少爷,太迟了。”
人已经死了。和几千万的轿车一起葬身火海中。阿布呆呆地坐在地上,脑海像一部故障的放映机,不断重播着刚才爸爸对他的笑。爸爸说:“阿布,要像男子汉一样坚强!”
可是,再坚强的人生,我也希望和你一起走下去啊。爸爸!
火还在燃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消防车从远方吵吵闹闹地开来。大火灭去,又来了许多的记者和警察,咔嚓咔嚓地拍着现场,人声鼎沸,震耳欲聋,那阵仗,似乎比湿婆的祭祀都还要热闹许多。
然而,阿布只感到被吵得头痛。
此时此刻,他失去了最亲爱的人。他流着泪,呆呆地望着车子在燃烧过后仅剩的焦黑躯壳,人们从里面搜寻到两具同样焦黑的尸骨,在犯罪现场,一切能认出原形的东西,仅剩一只烧焦的白色面具。
隐之犯罪师,是你干的!
阿布紧紧咬着牙,他的愤怒像一场永不熄的烈火,燃烧着身体。
黑夜淹没大地,从落地玻璃望出去,夜空披着寥寥数星。新德里这座城沉睡在一片静谧中。
“阿布,生日快乐。”
空荡的客厅里,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道。那是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却只是冰冷,机械,毫无感情。阿布怔怔地凝视着跟前一部巨大的变形金刚——汽车人领袖擎天柱。它手持激光炮,双眼闪烁着红光,眺望星际。放置在它体内的录音机会在按下按钮后重复播放着父亲事先录入的声音。“阿布,生日快乐。”
父亲知道他一直有收集变形金刚的哀嚎,所以特别请美国好莱坞的特技公司帮他制作了这只两米多高的擎天柱模型。
它制作得十分精致逼真,只是每一个细小的螺丝钉,都染满了哀意。
“少爷,该用膳了。”年轻管家推着餐车走进来。
阿布没理他,只是抱着身体在发呆。失去亲人后的安静独处,别人不适宜闯入。管家深知这一点,轻叹一口气,又退了出去。
客厅里,悲伤像液体流动。“爸爸……”阿布望着这堆金属,泪水冲破囚笼,流过脸颊。就在不久之前,父亲还微笑着对他说:“等爸爸一起回来过生日,儿子。”
然而,父亲失信了。
现如今,这个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这部用冰冷铁块制造的模型。
世界,如瞬间进入冰河时期。突兀的寒冷,绵密地缠绕住每一寸空气。阿布紧紧抱住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冷,冷到入心入肺,冷到血液和眼泪的沸点都改变。
阿布倾着脸,慢慢贴上擎天柱那冰冷的身体,伤心地哭了起来。
突然,一团墨一般的黑色隔绝了窗台照射进来的月光,包裹住他小小的身躯。那是一个巨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铺天盖地压下来。阿布心里一惊,“是谁!”他猛然回头,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他的眼前漂浮着一只白色的面具。像鬼魅。
“初次见面,我是隐之犯罪师。”白面具后面,发出一个充满磁性却诡异十足的声音。
愤怒很快代替了震惊。阿布从地上跳起来,无所畏惧地朝隐之犯罪师冲过去。
“是你杀了我爸爸!”
他要为父亲报仇。即便对方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可怕魔鬼。
“真是幼稚。”白面具发出类似嘲讽的笑声,身影弯下,再站直时,阿布已经捂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该死!他痛得冷汗迭出,心里真悔恨当初没参加学校的拳击社。班里那些男生嘲笑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时,他真的有种让人刮目相看的冲动。但他站在拳击社门口很久也没把申请表递交上去。
他怕疼,一直很懦弱。父亲经常告诫他,要活得像个男人。
可是他做不到,他连替父亲报仇这样的事也做不到。
“可恶!”阿布悔恨地挥起拳头狠砸地面。他多么恨自己。
隐之犯罪师又走到了他面前。仍然是那张无法呈现任何表情的白面具。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布恨得牙痒痒。
隐之犯罪师冷笑:“我要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过了很久,客厅里都没有声响。安静得过于诡异了。
年轻的管家忍不住再次推开门,“少爷。你还好吧。”他走进客厅,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