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指掌,就不提你到堂来问,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明白。”
“是!这一案本来就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陈湖!”刚毅沉下脸来说,“你这样子的态度,就不对了!你的关系很重,你自己肚子里明白。怎么说,与你没有关系?你是自欺乎,欺人乎?我告诉你,我提你到堂,是给你机会。你如果态度诚恳,肯说实话,并且有悔悟之心,国法不外乎人情,自然可以从轻发落;倘或支吾其词,多方闪避,到头来你又瞒不住什么,那时候我想把你的罪名拟轻一点也办不到了!”
这几句话很有力量,把陈湖的心打动了,也打乱了!一时虽还不以为该说真话,但觉得说假话也难。因而怯意大生,不由得就现出瑟缩的神色。
见此光景,刚毅的心一宽,知道不难问出实情,但不宜开门见山,问到要害,以免逼得他闪避。
想停当了,便闲闲道:“余杭仓前地方,你熟不熟?”
那地方他很熟,但以不知问官的用意,陈湖便出以模棱之词:“不太熟。”
“不太熟,就是说,去过几次?”
“是!”
“你跟钱恺是朋友?”
“是的。”
“既然是朋友总常常往来?”
“是的。”陈湖答说,“偶尔在一起吃吃茶、吃吃酒。”
“是在仓前喝茶喝酒?”
“有时候在仓前,有时候在城里。”
“这样说,”刚毅问道,“你们是很熟的朋友啰?”
“不算太熟。”陈湖依旧抱着折中的宗旨,好为自己留退步。
“钱姚氏说,你常到爱仁堂去的?”
这是诈语,钱姚氏并无这话,陈湖不知是计,不由得就分辩:“一塌刮子去过两次。”
刚毅是生长在京里的旗人,不懂什么叫“一塌刮子”,便追问一句:“你说什么?什么两次?”
陈湖省悟了,重新说一遍:“一共到爱仁堂去过两次。”
“那么,总也见过钱宝生啰?”
不说钱坦而说钱宝生,又是刚毅在使诈。陈湖虽还不曾觉察到他的“陷阱”,可也没有上当,故意避免提到名字,只说:“爱仁堂的老板见过一回。”
“爱仁堂有几个老板?”
“名义上是两个,其实只有一个,凡事都由他家老大做主。”
“老大是谁?”刚毅加一句,“叫什么名字?”
这一下陈湖省悟了,问官要逼他说爱仁堂老板的名字,是钱宝生还是钱坦?若说钱宝生,本是无中生有的三个字;如果道出真名,又与谕单上的名字不符。为了并顾,唯有两存,便即答说:“叫钱坦又叫钱宝生。”
刚毅诧异,很快追问:“他有两个名字?”
“是的。”陈湖很狡猾,知道有钱姚氏、杨小桥在,可以拆穿他的谎话,特意先编一番说辞,道在前面,“不过宝生这个名字,他自己是不肯承认的,因为他用这个名字跟人借了一笔钱,后来赖债赖掉了,自然不便再用这个名字。”
听此一说,刚毅越发诧异,不过细想一想亦无足怪,陈湖知道钱坦与钱宝生的姓名不符,是全案的一个漏洞,早就斟酌出一个得以两全的说法。可是天下作伪之事,岂能天衣无缝?剜肉补疮,弥补了一处伤痕,势必留下另一处伤痕。细心去找,一定仍有漏洞。
“既然宝生这个名字已经不用,何以他又肯告诉杨乃武呢?”
“那就不知道了。”陈湖答说,“也许因为杨乃武是陌生人,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告诉他了。”
最后两句话画蛇添足,恰好又为刚毅捉住漏洞:
“不错,对杨乃武说,没有关系。可是,在县官面前承认自己就是钱宝生,能说没有关系吗?”
刚毅紧接着说,“不说别的,只说他的那笔债,钱宝生这个名字,落在县衙门里文书上面,铁案如山,他能赖得掉吗?”
这番话理颇直,气更壮,应以慑服堂下,陈湖唯有嗫嚅着说:“那就不知道什么道理了!”
“哼!”刚毅使劲将桌子一拍,“我开导过你,劝你要说真话,你还是不听,刁猾成性,自讨苦吃!”
时已过午,而审问又可说是发生了波折,所以在另一间屋子里一面阅卷一面听审的翁曾桂,便写一张短笺,派人悄悄递向公案,不说请刚毅暂且退堂,明日再审,却说他太辛苦了,邀他小酌,借为慰劳。
刚毅当然能够会意,停止了这一天的审问,与林拱枢一起应翁曾桂之约,就近找了一家“京酒店”,喝着一种产自良乡,名为“干榨”的白酒,谈论案情。
“这个家伙很狡猾,明知道他是胡说八道,可是细细想去,竟无奈其何!子良,”翁曾桂问说,“你道我这话是与不是?”
“钱坦又名钱宝生,这在钱姚氏跟杨小桥能不知道吗?”
“是的!不过陈湖可以分辩,因为有钱债纠纷,故意不承认,这话也说得通的。”
“那么,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