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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53 / 109)

处与公人作对,久已恨得他牙痒痒,不想今天也遇上了这样一桩官司;害怕的是,杨乃武就是条“赤链蛇”,很不好对付。

“你们别怕,根本没事。”秦松到底老练,看事比较真切,“杨某人是有身份的人,不会逃走也不会拒捕,你们跟了我去,啥事也不必做,只在前后门看着,如果他家左右邻居来看热闹,拿他们挡住就可以了。”

是这样的差使,可说轻松无比。两个伙计跟着到了杨家,在前后门一站,秦松上前敲门,求见杨举人。

门上认出是衙门里的差役,不由得大为紧张,急急入内通报。杨乃武很沉着地对妻子说:“我知道一定会来找我!我去一趟就来。”

这件命案,在前两天停尸不殓,就有消息传开,说死因可疑。这天早晨,县官亲临验尸,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县城,十家闲谈,倒有九家在谈这件案子。杨太太当然也听说了,心里着急,怕丈夫会受牵连,只是口头上一字不露。及至听说小白菜被带回衙门,心知事态严重,私下问过丈夫,杨乃武只说“不要紧,不相干”。如今到底有干连了!不由得眼泪汪汪地问道:“真的不要紧?”

“你不要哭!哭了反倒惹起人家的胡猜乱想。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葛小大命中注定活不长,与我什么相干?人命重案,没有证据,怎会牵连到我?”杨乃武又说,“刘锡彤肚里明白,我不是好惹的人!”

“唉!就因为你不好惹,平时得罪的人多,我才担心。”

“担什么心?‘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说完,杨乃武随手从衣架上摘下一件马褂,套在身上,一面扣衣纽,一面走到大厅去会秦松。

秦松一见,含笑趋迎,“杨老爷!”他单腿一跪打个千说,“你老高中,还没有来跟你道喜。”

“不敢当,不敢当!”杨乃武心想,这个人很知趣,倒不能不赏,便又问道,“你带了几个弟兄来?”

“两个伙计,跟我一起来道喜的。”

“多谢,多谢!”杨乃武吩咐佣人,“到里头去跟太太说,包三个喜封出来,四两的一个,二两的两个!”

“杨老爷,杨老爷!”秦松谦辞,“无功不受禄,不好意思。”

“小意思,小意思!”杨乃武问道,“你来看我,专为道喜?”

“还有点事!”秦松答说,“县大爷着我来奉请,有点公事,要跟杨老爷请教。”

“好!说起来县大爷还是我的老师。”杨乃武说,“我马上跟你走!”

等喜封包了出来,秦松领了赏,道了谢,向杨乃武的佣人问道:“轿夫齐了!”

一中了举人便成了“缙绅先生”,称呼变成“老爷”,出门要坐轿子。杨乃武新打一顶轿子,雇佣四名“轿班”,这顶新轿子坐了还不到十趟,不想却抬了去打人命官司,心里自然很不是味道。

到了县衙门,轿子一直抬到大堂滴水檐前,杨乃武下了轿,由秦松引领着,绕过大堂,进了垂花门,刘锡彤已经站在台阶上等候了。

这总算很客气。礼尚往来,杨乃武疾趋数步,兜头一揖,叫一声,“老公祖!”

“不敢,不敢!”刘锡彤还礼来客,“请里面坐。”

揖让升阶,进了花厅,重新叙了宾主之礼,杨乃武开口问道:“老公祖见召,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有件案子,想请教老兄。”刘锡彤皱着眉说,“豆腐店帮伙葛品莲暴死,想来老兄已听说过了。”

“是的,此人从前是我的房客。从今年闰六月退租迁移以后,就没有再见过。”

“葛毕氏呢?”刘锡彤皮里阳秋地笑着,“听说是老兄的学生?”

“谈不到此!无非教她念念唱本而已。”

“仅止于此?”

话风与脸色都慢慢在变了,杨乃武也就不客气地反问:“还有什么?”

刘锡彤不答,只向外喊道:“带葛毕氏!”

就这一声,情况立即改变了,会客变成审案。杨乃武虽仍坐着,但刘锡彤身旁已站了好些人,门丁、差役一字排开了,杨乃武身后摆了一张半桌,刑书携着笔砚,准备录供了。

见此光景,杨乃武倒还能保持镇静,可是等看到小白菜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左手青紫,肿得指头不能并拢的那种惨相,不由得大为震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己都不知道是愤怒、伤心,还是惊惧。

等小白菜跪了下去,刘锡彤不问她,却转脸交代:“刑书,你拿葛毕氏的口供给杨举人看!”

这份口供当然是经过修改的,刘锡彤“指奸”以及小白菜提到“刘大少爷”的话,删得一字无余。杨乃武看到一半,脸色大变,视线从纸上移到小白菜脸上。却好小白菜也在抬眼看他,四目相接,她眼中那种愧叹哀怨的神情,一下子将杨乃武的怒气消融了一大半。

“哪有这样的事!”他淡淡地说,“老公祖不会听她胡乱扳扯吧?”

“不见得是胡乱扳扯!”刘锡彤沉着脸说,“人在这里,你们两造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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