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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105 / 109)

杨大姐只好施展苦肉计了。

一个眼色抛过去,杨太太又是一跪。这一次老板娘的动作很迅速,等她膝盖刚一着地,便拿她硬拖了起来。

“说来说去是我家乃武的错!不该为了一上夹棍,信口胡说,我先替他赔罪;将来等他出来以后,再来谢钱老板的救命之恩。”

“没有这话,没有这话!”钱坦连连摇手,“我怎么救得了他?”

“救得了!一定救得了!”杨太太说。

“一定救得了的!”杨大姐说,“钱老板,只要请你说实话好了!”

钱坦默然。人家的要求并不过分,实话直说,理所应当。可是说了实话会有怎样的后果呢?一想起来,不寒而栗。

杨家多少也了解他的处境。是商量好了来的,由杨大姐与杨恭治姐弟二人,轮番向钱坦央求,说他一说了实话,因为与前供不符,可能会有罪名,但一定设法替他上下打点;如果入狱,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吃苦头。至于爱仁堂的生意,如果需要帮忙照料,只要他提出可行的办法来,譬如进货要垫本钱之类,杨家亦必定尽力。

另外是杨太太向老板娘下功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苦。说到宁波府边知府动刑所受的苦痛,声泪俱下,害得老板娘也陪了一些眼泪。

在这样的情面包围之下,钱坦终于答应:上得堂去,会翻供说实话,杨乃武根本不曾在他店里买过砒霜。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至于未买砒霜而说买过,其故何在,杨家认为不必问,堂上问他,他自然会说另一番实话。此时一问,陡然勾起钱坦的忧虑,大可不必。

等杨家千言万谢的告辞而去,钱坦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言不语,连晚饭都不想吃,只是坐着发愣。老板娘见此光景,唯有极力解劝,而钱坦只是摇头叹气,不断地说:“难做人了!难做人了!”

谁都可以想象得到他的为难。不说实话,对不起杨家,而且从此亦将不齿于乡里;说了实话呢,县大老爷的“纱帽”不保,还牵涉到陈湖等人,他们岂肯善罢甘休?别的不说,堂上一顿板子,就会打得人死去活来。

“难做人”只好不做人了!第二天一早,爱仁堂内哭声震惊四邻,钱老板自己吃了砒霜,报丧条子也送了杨家一张。杨太太大吃一惊!詹善政恰好在姐姐家里,连连顿脚,“糟糕了!糟糕了!”他说,“姓钱的要倾家荡产了!”

“怎么?”

“现在没有工夫跟你谈其中的道理。”詹善政说,“我马上要去找杨大姐商量。”

詹善政上京两次,见识大非昔比;杨大姐更是冷静而有魄力,明知上门吊孝,钱家一定会当他们冤家,怪他们逼死了钱坦,可是决不能少此一行,而且越快越好。

于是,找到杨恭治,备办了素烛、清香、银锭等物,专程赶到仓前。詹善政颇善做作,在灵床前跪倒磕头,放声大哭。哭的不是钱坦,而是想到这样一个重要人证,忽然失去,于杨乃武的官司不利,为至亲痛哭。

钱家本来对这两位吊客含着敌意,而这分敌意居然因詹善政的眼泪,消融了大半。哭罢起身,见有丧家男子招呼,问起来才知道是钱恺。

“钱二哥,”杨恭治说,“昨天到府上,初见令兄,哪知一夜工夫,会有这样的变化。”

“谁也没有想到!”钱恺痛心地说,“阴错阳差,前世一劫。”说着,掩面流涕。

“钱二哥,你先不要伤心,还有大事要办!”詹善政说,“人亡了,可不要再弄成个家破!”

“家破人亡?”钱恺惊得收住了眼泪,“怎么会?”

“怎么不会?钱二哥,你可有隐藏些的地方,我有要紧话跟你说。”

钱恺不答,只招招手,将他带到最后面的一间厢房,那里一半堆着药材,一半作了钱恺的卧室,连杨恭治在一起,三个人都坐在床沿上谈话。

“钱二哥,你报了官没有?”

“地保来过了,已经接过头,下午去报官。”

“千万报不得!”詹善政说,“你马上去通知地保。”

“为啥?”

“你想,钱老板如今是这件钦命案子里的重要证人,忽然说是服毒自尽了,上面自然要追查原因。那时,县衙门里派了人来,不由分说,先拿了你传了去审问,怎么得了?”

“啊!”钱恺懼然而惊,“这倒不可不防!”

“当然要防。快去追地保!”詹善政说,“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转,千万迟不得。”

“好,好!我派人去找地保。”

“还有,”詹善政问,“这个地保为人怎么样?”

“你问的是哪一点?”

“是老实,还是奸刁?”

“不大老实。”

“不大老实,就要使点手段。你派人先去骗了他来,跟他谈了,再作道理。”

钱恺答应着去了。地保住得不远,听说钱家有事商量,立即赶到。詹善政见此人生得瘦刮刮,脸上骨多肉少,俗语所说:“脸上没有四两肉。”是很难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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