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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2 / 19)

使!岂可用内务府的大印?”吩咐只需由司里去个便函即可。同时也大发了一顿牢骚,对全妃有很不客气的批评。

哪知全妃在朝中有耳目,英和对她不满的话,很快地传入她耳中,少不得会在承恩时告个枕头状。道光皇帝耳朵很软,渐渐地,英和的宠信就大不如前了。

又有一回,道光皇帝要为全妃制一只翡翠镯子,内务府开库找材料,没有成块能琢成镯子的大翡翠。道光皇帝细问了经过以后,面谕将库藏的一个翡翠蟠桃改为镯子,英和以为不可,面请收回成命。

“这是高宗纯皇帝八旬万寿,两广总督的贡品。”他说,“以先朝的瑞器,作妃嫔的亵玩,似非所宜。而且像这样大的翡翠,是稀世之珍,琢成一双镯子是以大改小,亦觉暴殄天物。”

道光皇帝不作声,此议就此打消。但对英和已由宠信变成恼恨。不久,以承修“万年吉地”不力,“地宫”出水的罪名严谴,竟致充军。英和被公认为贤相,他之落得如此下场,正人君子,无不痛心疾首。

相对地,另一个近乎奸佞的人物,却是禄位日固,宠信日专。此人籍隶皖南,名叫曹振镛,官居首辅。道光皇帝即位之初,锐意求治,但才具既短,精力亦有限,章奏不能遍阅,颇以为苦。曹振镛献策说道:“如今天下承平,臣工好作危言,指陈缺失,完全是沽名钓誉。倘或加以处分,皇上就会无端蒙个拒谏的名声。此后中外章奏,皇上不必全看,只挑那细微末节的地方,严词谴责;臣下震于圣明,以为皇上明察秋毫,就没有人敢随便上折子,信口雌黄了。”

道光皇帝听了他的话,从此专在“鸡蛋中挑骨头”,章奏中措辞稍有失检,立即着令“明白回奏”,回奏得不够圆满,轻则申斥罚薪,重则降调革职。这一来,吓得没有人敢说话,章奏中见解如何,不必重视,要留心的是,措辞是否堂皇得体,陈述是否触犯忌讳。当然凶灾不敢入告,凡事报喜不报忧,造成一种不痛不痒、麻木不仁的风气。

这种风气不仅出现于官场,也传染到了科场。一本卷子的文章好坏在其次,首先要看的是,是否符合程式。在乾隆以前,试卷书法,用“帖写”大致仍旧是容许的。试帖诗出现拗体,只要诗好,亦不算犯规,这些字与诗,虽在通人看来属于所谓缺乏性情的“馆阁体”,但毕竟还有雅气,自从曹振镛当权后,看殿试卷子首重书法,有一个帖写的字,即视为“破体”,难登上第。流风所被,生气恹恹,这是龚定庵最愤慨的事,有一回替道士撰祝告天帝的“青词”,借题发挥,写了一首七绝: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但龚定庵毕竟不是玩物丧志的人,而且视金钱虽如粪土,名心却始终未能淡忘,因而不入翰林,一直引为恨事。而不入翰林则由于书法不佳,愤无所泄,家中除吉云以外,所有女眷包括收房的丫头在内,都叫她们学黑大光圆,无一帖写的“馆阁体”,常说:“我家妇女,没有一个人不可入翰林。”而犹以为未足,特意作了一部书,命名为《干禄新书》,自序中讽刺当道的意味非常明显。

序文中首从殿试说起:“凡贡士中礼部试,乃殿试。殿试,皇帝亲策之,简八重臣,读其言。”金殿射策,由于是皇帝亲任主考,因而阅卷的八重臣,称之为“读卷大臣”。殿试以后,“八人者则恭遴其颂扬平仄如式,楷法尤光致者十卷,呈皇帝览”。殿试照例公选的十卷进呈,雍乾两朝,每视策论中的见解议论,定十卷的高下。但至道光朝,已变为“颂扬”的声调铿锵,所谓“平仄如式”,而“楷法尤光致者”,即为佳卷。题目落到楷法上,讽刺之意,愈来愈浓:

先殿试旬日为“复试”,遴楷法如之。

殿试后五日,或六日、七日,为“朝考”,遴楷法如之。

三试皆高列,乃授翰林院官。本朝宰辅,必由翰林院官。卿贰及封圻大臣,由翰林者大半。

“三试”便是进士复试、殿试、朝考,平均等第达一定标准,方能点为“翰林院庶吉士”,即所谓“翰林院官”。而三试皆以楷法为重。至于非翰林,则以值军机为荣选。他说:

军机处之职,有军事则佐上运筹决胜,无事则备顾问祖宗掌故,以出内命者也。保送军机处,有考试,其遴楷法如之。

但自序虽在字里行间充满了牢骚不平之气,内容却很严肃,成为别开生面的一部专谈写字的好书,目录分为八大类:“论选颖之法”“论磨墨膏笔之法”“论器具”“论点画波磔之病”“论架构之病”“论行间之病”“论神势”“论气禀”,不输其当时安徽泾县包世臣所著的《艺舟双楫》。但自序中话说得太质直,士大夫虽好其书,却从不敢谈论,犹之乎好色好货,只好在心里,口头上讳言其事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龚定庵虽未点翰林,但两榜中式这个出身,对他仍有极大的帮助。

这是指军机章京。龚定庵以内阁中书保送考试而被摈,曾作《小游仙词》十五首,中有“姊妹劝书尘世字,莫嗔仓颉不仙才”的句子,可知亦是因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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