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称之为“中堂”——“请示中堂,司官的上下,怎么分?”
张镇芳想了一下答说:“帮办以上是司官以上,科长以下是司官以下。”
“是!”总务司长回到办公室,先将“手谕”送交本部会计科;四道公文发交文书科缮写。
“司长,”文书科长走来问道,“奏折照规矩不用印,没问题。咨跟札怎么办?尤其是布告,用旧印似乎不成话吧?”
“这确是个问题。”总务司长反问,“你看呢?”
“只好‘借印’。借旧印一用。”
“不好!‘借印’不如‘制印’。”
“可是怎么制呀?而且立等要用。”
“你找吴录事去。”总务司长说,“他一定有办法。”
吴录事落拓不羁,但多才多艺,只是脾气太坏,惹恼了他,连“堂官”都照骂不误。文书科长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找到他办公桌前,先掏烟相敬,而且亲自替他点火。
吴录事倒不好意思了,起身说道:“科长这么客气,一定有事要我办。请说吧!”
“是司长指点的,说老兄一定有办法——”接着,道明了来意。
“好办!找块没有用过的洋胰子给我。”
等把肥皂找了来,吴录事将浮面刨去一层,切成正方,然后找把扦脚刀,不消半点钟,便刻成了一方“度支部印”。
钤印出来一看,宛然如真,无论规制、篆法,找不出丝毫破绽。“妙极!”文书科长说,“可惜不耐磨,用不了几天就完了。”
“你还打算用多少时候?”吴录事冷冷地答一句,“也就不过几天的工夫。”
第二个到部视事的是雷震春。他倒没有拜印,不过传谕部员“堂参”。陆军部中军官居多,穿的还是军常服,与翎顶补褂的“堂官”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堂参”领头的,也是个司长,管“步兵操典”的军学司长。他事先就提醒大家说:“军服在身,要照规定行事,三鞠躬再敬礼。不能打千,更不能磕头。”
因此,“堂参”只是三鞠躬。雷震春有怏怏不足之意,欲待“纠正”,却以半夜起身,宫门“请安递折”,又去贺了张勋,这么来回一折腾,烟瘾大发。命听差在“签押房”间壁的小客厅中,摆开烟盘,躺下来先抽大烟要紧。
正当瘾快过足时,有了个贺客,是陆军第三师师长范国璋,与雷震春是老朋友,但近年踪迹渐疏,这天是特意来“套近乎”的。
领到小客厅中,雷震春只在靠枕上微微颔首为礼。向炕床前一张方凳指一指,示意请坐。
范国璋看他衔着烟枪,就不作声,等他抽完这一筒再说话。哪知雷震春抽完了最后一口,将烟枪一扔,蹶然而起,大声说道:“你倒还认识我?”
范国璋始而发愣,继而发火,霍地起立,掉头就走,走出小客厅,重重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冷笑着说了句:“小人得志!看有几天猖狂!”
说完出门,坐上马车,关照到前门车站,决定到天津去看段祺瑞。
到得前门车站,只见站前停着一辆挂着陆军部牌子的汽车——整个北京城的汽车,不到二百辆,半数属于东交民巷及王府井大街的使馆及外侨所有;其余半数中,十分之八,属于达官贵人,十分之二属于富商巨贾。当此“改朝换代”之际,实有兵荒马乱之感,所以相戒闭门观变,汽车都停在车房中。偌大前门车站前面的广场,只停了三辆汽车。陆军部的车子,悬了一面白底红字的牌子,格外醒目。
“这是谁坐来的?干吗?”范国璋一面想一面踏进车站,先到餐厅休息,同时命随带的马弁去定“包房”。
餐厅中的客人,跟站前的汽车一样,少得可怜,大概不上十个人。因为如此,穿军服的那位,亦就格外醒目。范国璋走过去一看,认得是陆军部办庶务的小周。
小周当然也见到了范国璋,站起来行了礼,招呼着说:“范师长,请坐!”
“你来干什么?”
小周左右看了一下,低声说道:“陈师长派我来接天津来的一位客人。”
“谁?”
“现在还不知道。”
“这可是新闻!”范国璋问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
“陈师长交代,天津来的电话,说只要等这班车到了,我在头等包房前面守着,自然就知道要接的是什么人了。”
“噢,”范国璋大感兴趣,“那么,陈师长又接的是谁的电话呢?”
“徐次长。”
这是指徐树铮。不言可知这位天津来的客人,与段系有密切关系。而行踪如此诡秘,亦可想而知,这位客人之来,与复辟一事有关,而且必是反对复辟,否则不必连姓名都要保密。
范国璋的原意就是要投奔段祺瑞,既然段祺瑞派了“特使”来京有所谋干,不妨看看,有什么可以协助之处,亦是一场功劳。
这样想着,便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走。小周却已开口相问:“范师长是接人,还是动身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