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来搪塞,只好召集智囊团来商量。
有个原则是一上来就“询谋佥同”的,就是拒绝督军团的要求。但如何拒绝,却有态度上软硬不同的意见。
最强硬的一种主张是,不但依法驳回要求,而且要严厉告诫,在共和政体之下,主权在民,军人绝对不许干政。督军擅离防区,齐集京城,行动已经越轨,应该赶快返防。
最温和的建议是,分头疏通督军,请他们自己撤回报告。这两种意见,硬的太硬,软的太软。折中的办法是,由黎元洪召集领衔的孟恩远与王占元,当面作一番解释。
散了会以后,还有“智囊之智囊”的会议,一个是金永炎,一个是哈汉章。金永炎也是士官生,名不见经传,但却一直是黎元洪名副其实的参谋。他跟哈汉章的看法相同,政局的症结,既不在国会,也不在督军,而在段内阁。虽然徐世昌、王士珍都不愿出来组阁,但以中国之大,不见得除了徐、王以外,就没有第三个人能够接替段祺瑞。所以真到推车撞壁之时,黎元洪应该断然处置,先免了段祺瑞的职,再作道理。
“哪里死了杀猪屠,就只好吃带毛猪了?”黎元洪终于也下了决心,“看明天的情形!”
五月二十一日,黎元洪约见孟恩远、王占元。他的意思是,如果孟、王知难而退,不再胡闹,跟段祺瑞还有妥协的可能,否则就要“杀猪屠”了。
由于事先通知,大总统是以“陆海军大元帅”的身份,接见督军代表,所以孟恩远、王占元都以戎服晋见。时候一到,承宣官传呼:“大元帅出临!”乐队奏起立番号。孟恩远、王占元便在大客厅中一字排开,面北而立。
黎元洪自然身御大元帅制服,绶带勋章,腰挂军刀,在侍卫长、副侍卫长左右辅弼之下,步出客厅,向南一立。孟恩远与王占元“啪”的一声,碰响马靴后跟,双足并拢,行了鞠躬礼。黎元洪还了一鞠躬。
“你们的呈文,我看到了。我的答复是三个‘不’字:‘不违法、不怕死、不下令。’不过,你们的意见,我可以约国会议员来商量。”
“是!”孟恩远、王占元齐声回答。
“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是!”
“听明白就好了。”
孟恩远、王占元两人互看了一眼,取得默契,然后一鞠躬,向后退了两步,掉头就走。前后不到三分钟。
出了总统府,齐集袁世凯的军政执法处长雷震春家,袁世凯的老表张镇芳也在。他们是跟督军团约好的,如果黎元洪袒护国会,段祺瑞又以各种顾虑,不便公开支持督军团时,莫如仍旧到徐州去集会。
总统府方面,当然很注意督军团的动态,派在前门车站的密探,不断有报告来。一日之间,督军们散了十之七八。此外,有好些知名的政客,像林长民等人,亦已搭上去天津的火车,悄悄南下,目的地不知是天津,还是从天津再沿津浦铁路南下到徐州。总之,令人有种奇怪的感觉,政治的重心,似乎已经不在总统府、内阁、国会所在地北京了。
那么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最令人瞩目的自然是天津,其次是徐州。先说雷震春、张镇芳策动督军团到徐州去开会,但仔细查证,到徐州的督军并不多。比较起来,还是天津热闹。
在天津,当然以徐世昌为中心。在黎元洪左右,认为最费猜疑的就是这位“东海相国”。段祺瑞只想武力统一中国,张勋是要做大清的忠臣、复辟的元勋,冯国璋但求保住长江的地盘,王士珍恬淡自甘,唯有为了北洋“团体”的利益,才肯出山,都不难了解。唯有徐世昌心里在想些什么,谁也猜不透。
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黎元洪要对抗北洋,非得拉住徐世昌不可。哈汉章比较乐观,认为南方的冯国璋,足资奥援,一旦有事,勒兵北上观变,亦足以震慑一时。但有些人的看法不同,认为冯国璋并不可恃,以他的性情及与北洋的关系,是不是肯帮黎元洪来对付自己人,大成疑问。就算肯了,勒兵北上,在山东张怀芝那一关,就很难通得过。因此,仍以拉拢徐世昌为上策。
可是信使往还,徐世昌始终不肯出山,而且在对德问题上,他是支持段祺瑞的。于是有人提出一个见解:徐世昌亦未始不愿组阁,不过他怕人批评他夺了段祺瑞的权,所以坚辞。如果将改组这件事分成两截,先免段祺瑞的职,然后再敦请徐世昌出山,这样,非因徐去段,而是段去了,不能不请徐来收拾残局。那就没有嫌疑可言了。
这是一个打破困境的做法,黎元洪在召见孟恩远、王占元的第三天,下令免除段祺瑞的国务总理之职,以外交总长伍廷芳暂行代署。伍廷芳老病侵寻,公事大部分是他的儿子伍朝枢代劳。黎元洪接见外宾,亦常由伍朝枢担任传译。他们父子至少在争取外交使命方面的助力,是可以帮黎元洪的忙的。
此令一下,预料京内京外都会震动,所以黎元洪紧接着发了一个通电:“日来阁员相继引退,政治莫由进行,该总理独立支持,勤劳可念。当国步阽危之日,未便会久任其难,特依约法第三十四条,免去该总理本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