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胤祕,是弘历的小叔叔。差着一辈,他不能冒充,所以这样回答。
“不是二十四阿哥?那么,小阿哥,你是谁呢?”
“你不必问!”
“是!是!我去打水来。”
弘历倒觉得歉然。人家虽是宫女,到底不是自己名下的,应该跟人家客气些。这样想着,便将马牵到屋后,为的是不必让她费劲拎水桶来。牵马就饮,亦无不可。
一转过屋子,眼睛一亮——后院正中四面阳光都照得着的地方,摆着一张茶几,几上两个绿釉的敞口小缸,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一红一黄,虽然缸口蒙着方孔冷纱,却仍掩不住那种鲜艳无比的颜色。
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地被吸引了。再走两步,一阵微风过处,连鼻子都被吸引了——是玫瑰花与桂花的香味,浓郁非凡,而且还杂有一股甜味,弘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阿哥,把你的马牵过来吧!”
弘历抬头看了一下,那丑女人已吊起一桶水,倒在一个洗衣服的木盆里。于是他把马牵过去饮水。
牵马亦跟骑马一样,要用缰绳去指挥,并用手势辅助。弘历从习骑开始,从来就不会牵马,一下了鞍子,缰绳一丢,自有从人接着,牵去遛马。他哪里知道牵马还有许多讲究。听得一声招呼,拉缰直前,那匹川马护痛,“唏哧哧”的一声,昂然而起,这一下倒了过来,不是人牵马,而是马牵人。弘历猝不及防,蓦地里觉得手紧得把握不住,不假思索地一撒手。
这一下,那匹马便如脱弦之箭,往岔道外面奔了去。弘历眼睁睁看着,计无所出。不料那宫女脚快手也快,追上去,一把捞住缰绳,将马牵了回来。
“我的小爷!”她笑着说,“只怕是吓傻了!”
“没有,没有!”弘历强自镇静,“这匹马我也是今天第一次骑,还没有摸到它的脾气。”
“马都是一样的,待它客气一点儿,它就百依百顺了。”
说着,她将马牵到木盆旁边,拿缰绳往马鞍上一撂,转身而去。
弘历走过去看马喝水,行得不多几步,只觉玫瑰与桂花的香味,更为强烈,原来他这时是处在下风。
那宫女可回来了,端着一大箩的草料。弘历欣喜之余,不免惊异,“原来你会喂马。”他说,“我想不到你这么内行!不过,马的草料是哪里来的?莫非你早就预备着?为什么?”
“也有阿哥迷途到了这里,要水要草料,临时张罗很费事,所以我有点预备。”
“这匹马的运气很好!”弘历咽了口唾沫,回身指着那两只绿釉缸问,“那是什么?”
“噢!”那宫女很高兴地,“腌的桂花酱跟玫瑰酱。香得很吧?”
“嗯,香得很。”弘历问道,“腌来干什么?”
“干什么?吃啊!”
“原来是吃的东西!”
“小阿哥以为是什么?”
“我只当是抹脸或者擦手用的。”弘历自觉完全明白了,“如今可知道了,拿来做‘克食’的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