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部下,到底算是义军,还是土匪?”
一句话,让李世民把整个情况都弄清楚了。他记得刘文静渡河回来以后,是这样报告的:虬髯客已从洛阳赶了回来,将领兵西进,打通函谷道。为了避免冲突,他依照指示,全师撤退,但曾写了一封信,交给半途截获的虬髯客派赴潼关的使者,托他转交李靖,信中说明委曲求全的苦心,希望李靖能在三天以内,提出合作的办法。
当时,李世民还颇称许他持重而识大体。谁知道他暗地里做下这么件不光明的事,坏了河东义军的名声,以至于让张出尘骂得如此不堪,这太不可原谅了。
然而,眼前不是指责刘文静的时候,他只抢步上前,一揖到地。“嫂子!”他说,“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先请到前面休息,容我赔罪。”
“你不知道刘文静干的好事?”
李世民迟疑了一下,刘文静抢出来答话:“他不知道。出尘夫人,你骂我好了。”
“哼,我还敢骂你?”张出尘冷笑一声,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看,只对李世民说道:“我相信你大概也不知道。你的部下,把我软禁在这里,一个要紧人见不到,一句要紧话不能说。没有法子,我只好放把火,把你引了来。烧掉你的东西,我以后叫药师赔你……”
“笑话,笑话!”李世赶紧赔着笑说。
“那么,我问你一句话,你现在预备拿我怎么办?”
“自然是护送你到潼关。立刻就送。”又是刘文静抢着回答。
张出尘理都不理他,依旧望着李世民等待答复。
“嫂子,”李世民说,“请你吩咐!”
“让我走!现在就走!”
“这不行!”
“怎么?”张出尘勃然变色,刚平息的怒气,一下子又都涌了上来。
“嫂子,你听我说,”李世民的声音,潇洒而温柔,“你怕是误会了。我怎么敢不放你走?只是,嫂子,你这一副狼狈样子,怎么上路?到了潼关,让药师看着,不知你路上吃了多少辛苦,不心疼吗?”
原来是一番好意,倒错怪他了。“那么,”她的神色和缓了,“你说怎么办?”
“军中一切不便——我姐姐跟着家父在一起,如果她也在这里就好了。这样,”李世民定神想了一下说,“我们一路来,军民关系搞得很不坏。临汾很有几个熟人,我派人把你送去,要梳妆、要衣服都方便。回头再请到我那里,备一杯水酒,替你赔罪。”
张出尘虽然伉爽,到底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所以李世民的话,在她十分中听。而且她天性爱洁,这么热的天,好几天没有能痛痛快快洗个澡,也真难受,这样一想,自更欣然乐从了。
“不过,赔罪之说,免了吧!话说开了就算了,”她说,“找个地方息一息,我就走。”
“不,不!嫂子,”李世民极恳切地说,“未能替你接风,至少该替你饯个行,聊表微意。吃完了,我马上派人护送你到潼关,这样,将来跟药师见了面,我做朋友的,也还有句话好交代。”
张出尘心想,危难已度过,也不争在半天的工夫,从从容容,风风光光,让李世民礼送到潼关,未始不是件占身份、有面子的事。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肇仁!”李世民转脸以很威严的姿态对刘文静说,“我把这件要紧差使交给你。你可好好伺候着,将功折罪。”
“是。”刘文静答应一声,转过来向张出尘一揖,“文静奉职无状,一切请多包涵。见了药师兄,还求你替我瞒着点儿,给我留个将来见面的余地。”
他们这样一吹一唱,恭维得张出尘满心舒畅,把几天来担惊害怕、郁闷焦忧的委屈,一扫无余。
于是,刘文静亲自送张出尘回城,请一家富户的内眷代为招待,香汤沐浴,洗头栉发,都由那家富户的儿媳亲手照料,最后换上女服,自然也由居停供给。
刘文静一直由那家富户陪着在前厅闲谈。到日落时分,张出尘翩然出现,容光焕发,像换了个人似的,骤然一见,刘文静竟有些认不得了。
“咱们走吧!”张出尘向刘文静说了这一句,又回身跟送到中门的内眷,深深致谢,殷殷道别。
门口已准备了一辆双马拉的青幔车,把张出尘送到车上,刘文静亲自跨辕,由四匹引马前导,出了西城,不远就是营地,马车直闯军门,到中军大帐停住。
搴帷下车,李世民已在帐前迎接。“请进去吧!”他说,“有位嘉宾,等你好久了。”
“谁?”
“你一见就知道了。”
张出尘疑云大起,急步进帐,抬头一看,失声叫道:“三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特为来接你的。”
“这……”张出尘突然发现,大事又要弄糟了,着急地大喊,“三哥,你快走!别管我。”
“一妹,”虬髯客却好整以暇地,拿她从头看到脚,满意地点点头,“你好像没有受什么委屈。”
张出尘气得生嗔。“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