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缛节,概从简略,但豪放的笑语所点缀的喜气,却是格外浓厚。
婚礼以后,大开喜筵,整只的烧羊,大碗的白酒,吃饱喝足,各自散去。新夫妇由虬髯客送入洞房。
洞房就在虬髯客卧室的间壁,用石灰水刷得雪亮,簇新的衾枕帘幕,一色水红。石案上花烛高烧,芸香馥郁。这在看惯了相府排场的张出尘,自然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但因为这点小家子气,反倒使她有种一夫一妻、相伴终生、平凡而实在的感觉。
“这是老孙一手料理的,因陋就简,俗气得很,一妹,委屈你了!”
“三哥,”张出尘不满地说,“你怎么一直跟我说客气话?岂不是太见外了。”
“我是实话。唯恐不能叫你称心如意。”虬髯客顿了一下,笑道,“好了,好了,再说,你又说我客气见外……”
他的话没有完,房门口出现了孙道士,向李靖招招手:“药师,你请出来!”
李靖还未答话,虬髯客抢在前面阻拦:“老孙,你怎么回事?有话明天再说。”
“有件事马上要解决。”孙道士说,“来了位客要会药师。”
这句话一出口,室内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是谁?”虬髯客困惑地自问,“谁会知道我这个地方?”
遇到这些事,李靖是非常敏感的,他怕虬髯客已动了疑心,深为不安,但表面很沉着,他要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来决定自己的态度。
孙道士的面色却很难看了。“这位客,还是个官儿。”他冷冷地说。
这下连张出尘都动容了!她用质疑的眼光催促着她丈夫。李靖心想,虬髯客这里是腹心重地,绝不容外人窥伺,而且表面平静,暗底下一定有极周密的戒备,即令虬髯客信得过朋友,万一他的部下发生误会,引起意外纠纷,或者口中不说,心里存疑,以后不肯坦诚相见,那就糟了。因此他觉得自己所表现的态度,应该极其干脆明朗,不可留下一点点疑云阴影。
于是,他用平静清晰的声音对虬髯客说:“从灵石到此,我跟三哥寸步不离,没有遇见过任何熟人。我李靖绝不会做引鬼上门、出卖朋友的事……”
“药师!”虬髯客大声打断他的话,呵责般地说, “你怎么跟我说这话?”
“我不能不表明心迹。”李靖仍旧保持从容的神色,“我不知道来看我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我不想会他。”他转脸对孙道士说:“不管是什么人,请你把他抓起来,问问他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这一说,张出尘眉目欣扬,表示站稳了脚,而孙道士大为惶恐,虬髯客则微皱着眉,仿佛嫌李靖的话说得不中听。
片刻的冷场以后,虬髯客命令似的说:“药师,你去会客!”
“三哥,我不想去。”李靖摇摇头回答。
“咱们不要意气用事。”虬髯客神情严肃地说,“药师,你不想想,我怎会信不过你?你一定得去会一会,看看是什么人。否则,咱们一切都蒙在鼓里,太危险了。”
这一点,李靖自然也想到了。他的不肯会客,只是远避嫌疑,以求取虬髯客的信任。既然已这样说,再要推辞,便成了不识大体。
因此,李靖点点头说:“三哥,我确是想不起来,有谁会到这里来找我。机密要地,不容泄露,但来人既自称是我的朋友,应有待客之道。所以我的处境甚难,三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你的朋友,那自然一切都好说,倘若来意不善,那么是把他留下来,还是——”
虬髯客停了一下,让李靖明白了他的暗示,接着又说:“都在你自己决定。”
“好。”李靖深深点头,“我懂了。”
“我看来意不善。”孙道士在旁接口,“要不要我陪着药师?”
“不要!”虬髯客极有决断地说。
于是,张出尘和虬髯客、孙道士一起陪着李靖穿过石壁甬道,将踏上石阶时,虬髯客把她和孙道士都拉住了,让李靖一个人出去会客。
“小心些!”张出尘低声对他说,“先悄悄儿看一下,如果不是朋友,就不要出去。”
李靖听了她的话,将出山洞时,先微掀虎皮,往外偷窥,从那穿着县令公服的背影看去,像是晋阳令刘文静。
果然,那人转过脸来,一双鹰眼,两撇鼠须,不是作为太原地方长官的刘文静是谁?
等他一掀虎皮,闪身出现,刘文静迎着他笑道:“药师,你真会躲,躲到这么一个秘密所在来了!”
“你也真会找!”李靖针锋相对地回答,“路远迢迢,从太原找到这里。”
“你一到河东,我就知道了。在太原巴望着你来,好好叙一叙,谁知道说你到了灵石,忽又折回河南。既然你不肯命驾,我只好做个讨厌的不速之客,来跟你叙叙契阔。”
这套话显然言不由衷,虽是朋友,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不能不防备着,所以李靖延客入座以后,立即开门见山地动问来意。“肇仁,”他称着刘文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