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事没有绝对,皇帝也有私下要办事儿的时候,宫里不止有暗道,其他几个门都不好说,神武门向来是奴才们出行的地方,也有操作空间。
按照内务府的想法,是叫静嘉装做去义庄打点去世奴才家人的小苏拉,有马亮和鄂鲁安排的管事在,不会叫人发现不对。
只要塞了银子,神武门那边都不会为难内务府出去的人。
可林守成不敢冒险,真有个万一,他们这些人连师父在内都活不了。
所以等静嘉收拾好了,穿上玄色的大氅后,带着马亮等人刚到望月阁前头,就叫林守成拦住了。
过了望月阁,往前过桥绕过千秋亭,再走小半盏茶功夫,就能从延辉阁旁边的承光门穿顺贞门,然后出皇城。
可别人不知道,林守成知道这位尊贵主儿怀着身子呢,怎么敢叫她走那么多路累着。
“主儿,奴才伺候您出去,您先换身衣裳,乘软轿走吧?”林守成笑着上前,伸出胳膊叫静嘉扶着。
可不敢叫人知道贵妃装作小苏拉出去,这衣裳哪儿来的还不知道呢,换下来他林二总管就给烧了,绝不能叫万岁爷知道。
静嘉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魏嬷嬷跟林守成通气儿本就在她预料之内,此番也算是试探,果然……她垂眸掩住笑意,心窝子倒真有点暖意,万岁爷比她预料的,还要在意她的安危。
这让静嘉本来还有些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
望月阁不只是昭贵人的故居,皇帝以前爱来这儿躲清闲,除了缅怀生母外,还因为望月阁不远处的位育斋内,有往外城去的暗道,直通神武门左侧的西长房,一路向西,从角楼那头出去,坐船度过筒子河,便神不知鬼不觉出去了。
林守成怕她累着饿着犯困,一切都安排的妥帖仔细,直到下了船坐上软轿,都没用静嘉走几步路,全程都是隐卫充当太监伺候着,马亮都沾不上边儿。
静嘉坐在轿子上还有些恍惚,这出来比她想得容易多了。
偷偷掀开帘子,静嘉瞧了眼静悄悄的街道,远远望去不经意便看见天空一轮圆圆的胖月亮。
今儿个是十六呢,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静嘉斜靠在软轿的靠枕上,眸光潋滟瞧着圆月,心里蓦地浮现皇帝不厌其烦叮嘱时,那温柔的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愉悦打心底轻轻柔柔升起,叫她仿佛泡在温泉水里的心窝子不知不觉便开始发软。
(大修) 从小就不是省……
马亮原本就在外头办差, 对宫外更熟悉一些,便先行一步去安国公府安排。
等静嘉到的时候,乔嬷嬷就站在后门边上, 低垂着脑袋做恭顺模样, 半个字儿不敢多说。
她心里清楚自个儿过去没少帮着主子磋磨这位贵妃,如今即便不得已背主, 她也不会瞎了眼上赶着去讨巧,没得贵妃原本不打算处置她, 万一被恶心得想要弄死她怎么办?
她一个死了还好说, 乔嬷嬷背叛了从小奶大的孩子, 本就煎熬, 可她放不下自己的家里人,尤其是儿子和孙子, 若不是因为心系儿孙,她也不必背主。
可以说静嘉没有逼得她往玉碎路上奔,却也没给她退路, 安国公府早就在墨勒氏掌控之下,如今乔嬷嬷倒伐, 静嘉顺顺当当进府回了她原本的院子, 没惊动任何人。
只穿着里衣被推进门的墨勒氏, 瞧见静嘉端坐在闺中时偏爱的软榻上, 倒是也没气急败坏, 只左右瞧了一眼, 看见眼神躲闪的乔嬷嬷, 她唇角露出一抹了然。
她冷冷看着乔嬷嬷:“我对你不薄,你的家人我也都派人护着,甚至儿孙都放了契让他们有机会参加科举, 为何要背叛我?”
静嘉慢条斯理看着帕子上栩栩如生的桃花,并不着急跟墨勒氏算账,墨勒氏愿意做戏,左右还有些时候,她也有兴致陪着唱一场。
乔嬷嬷无奈,面上带着愧疚喏喏道:“您虽派人在庄子上护着老奴的家人,可贵妃娘娘依然能将老奴孙儿的头发取来,那要是脑袋呢?老奴赌不起……是老奴该死,将来老奴下地府刀山火海的给主子赔罪,绝无怨言。”
墨勒氏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罢了,还是我没有护你周全,有今日我认了。”
她抬起头看着静嘉,露出一抹讥讽笑意:“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们安塔拉家了,老夫人心肠恶毒,你这心肠也不逞多让。在这腌臜的地方住久了,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就是不知道贵妃是否甘心,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位子被别人拿了去,只能去景阳宫里悲惨度日的下场。”
“哦?嫡额娘的意思,是我逼你龃龉在安国公府,深陷泥潭无法自拔?”静嘉极为配合,轻声问道,“你跟本宫说这些,大概不是出于怕死吧?是怕没法子给自己和儿子报仇?可我不打算成全你了呢。”
墨勒氏眼神冰冷:“怎么,备受恩宠的贵妃娘娘,终于藏不住伪善模样了?你一直不敢对我动手,难道不是因为你自个儿心里清明,这都是安国公府,甚至是佟家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