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嘉回话,转头看着棋局淡淡道。
每回见着静嘉,皇帝总忍不住想刺上几句,直噎得她说不出话心里才舒服,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看不过她聪明头儿不往正处使,辜负了安宝赫的心思。
“人你也见过了,可知道朕叫你过来的用意?”
静嘉垂眸盯着脚尖儿:“奴才谢过……”
“朕不是问你这个。”皇帝将棋子扔进棋盒后转头看她,“朕提醒你许多次,也问了你不止一遍,你如今可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了?”
静嘉眉心微蹙,复又蹲身下去:“皇主子恕罪,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
皇上何曾提醒过她,她细细思量入宫后发生的事情,这位除了头回时有点子九五之尊的威严外,哪一回不是光顾着刻薄她?
皇帝似笑非笑:“你未必不懂,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静嘉不言声儿。
“那朕不妨说清楚些,你自认为是个聪明的,入宫后也觉得自个儿从未行差踏错是吧?”皇帝也不叫她起身,“本来朕觉得你能在安国公府那样的地方护住安宝赫,还能利用佟运恒的香火情送他进宫谋前程,即便不是人精子,也不该是个蠢的,朕错了。”
静嘉心下微微发凉,让安宝赫进宫当值的内情没几个人知道,皇上是如何得知……
“你觉得进了宫只要不挑尖儿,行事仔细妥帖,让人见得你贤惠周全,就能得个好名声,不管是太后给你挑女婿,还是别家女眷挑媳妇儿,都能逃离安国公府。”皇帝眼神中多了几分讥讽,“殊不知将念想挂在别人身上本就是愚蠢至极,你光顾着周全妥帖,却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凡你有利用价值,还指望着哪只吃人的老虎会放过到嘴的肉?”
静嘉心里发沉,皇上话说得容易,她难道有别的选择吗?进了宫没有依靠,她若不周全些,不能得上位者喜欢,只会比在安国公府更艰难。
“你现在还觉得嫁给纳喇淮骏是个好选择?亦或者你还指望着鄂鲁能娶了你?哦,关尔佳氏你也没放下,你可是够忙的。”皇帝不需要她回答,这话问得更讥讽,“你既然进宫将念想指望在太后身上,就该知道,她连一个字儿都不用说,只要露出几分意思,谁也不敢娶你,偏偏你蠢得不知道该选谁。”
“照皇主子的说法,奴才只有冲着您下功夫,才能避免这些不是吗?”静嘉被他说得脸色发白,忍不住略抬头道,“可奴才自知配不上……”
“是配不上,还是你不想配?”皇帝将她拉起身,盯着她略见雾霭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
静嘉叫他锋锐的眼神刺得心头微微哆嗦:“您是天下之主,您若想要人伺候,谁敢不从?可您也说过,您挑嘴。”
“哼,先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皇帝冷哼出声,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睨着她,“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只是你不愿意而已。”
静嘉下意识偏头避开他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委屈。她清楚皇上的意思,可她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
打赢北蒙不只靠八旗子弟的骁勇善战,还靠着漠南各部落的帮助。
漠南横亘在大清和北蒙之间,若想边关稳定,就要与漠南维持好关系,每年北巡便是敲打漠南的时机。
自然,御下除了敲打还要给好处,联姻便是最佳手段。
若想避开安国公府,又不想困于后宫,去联姻是她最后的选择,若非无路可走她不能走这条路,若去了漠南可能这辈子再也回不了京城,她放不下安宝赫。
她也没皇上想的那么蠢,她确实没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纳喇淮骏身上,太后既然有心思,那关尔佳氏就不会有人娶她。
所以前头鄂鲁一再派人传话,她从未狠心彻底拒绝过。
若纳喇淮骏那边出了意外,在马佳老夫人手底下过活算是下下策,可也比去漠南好。
皇上说的对,她就是这样一个爱算计的,所以在对上纳喇淮骏的真挚时,她才会觉得愧疚。
她不明白的是,为何皇上要将这些提到明面儿上来说,非要叫她承认自己的龌龊不可。
她能想到的只有一点,静嘉抬起头复又提着心肠与正和帝四目相对:“先前奴才不明白,您可是为了提醒奴才,您看不上奴才,也不许奴才入宫,这才一次次提醒。若是因为这,您大可以放心,奴才虽愚钝,也有自知之明,绝不敢给皇主子添麻烦。”
皇帝都快叫她气笑了,他捏着静嘉的下巴凑近了些:“你这话新鲜了,若是朕愿意收了你,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那朕不介意后宫多个吃干饭的。”
不!静嘉小脸儿蓦然苍白如雪,那不是帮她解决问题,那是要解决了她!
她叫这个可能吓得嗓子眼儿干涸到发疼,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眯了眯眼,盯着她不自知露出来的风情,也没错过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惊惧。
“说话!”皇帝心窝子有些发闷,她这是多瞧不上自己?
静嘉不敢动,不停扑入鼻尖的龙涎香,叫她整个人晕得想翻个白眼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