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回乡下探亲的功夫,城里就发了瘟疫,待到城能进人了,张家却满门都惨死。
老管家伤心不已,但当夜就有东西给他托梦,说是他家公子还有一处宅院,需要他守着,只等有缘人。
他原本是半信半疑,可是按着地址找过来,却真有这么一处院子,也真有这么一处藏书屋。
老管家里外寻索,又看到了不少公子的贴身东西,于是便只当是公子给他托梦,在这一守许多年。
但却没有什么有缘人。
直到老死后,又将这一件事交给了自己儿子,儿子原本并不上心,但也被缠着托了几回梦,正好他告老归隐,索性就回来守这个屋子了。
直到今日,这才等来了一个明眸善睐的俊美小公子。
此时含章也一直在做梦。
梦里是很明媚的,阳春三月,抑或皑皑冬雪,自己安闲的倚在书屋中,懒懒的翻书。
时不时,还要伸手去捋一捋膝上躺着那人的鬓发。
是谁他看不清,只是那人头上有一只红珠子的发簪,很漂亮。
但最后,情境转换起来,书屋都不见了,四周一片茫茫,但却有两个人影不知从何而来,此刻跪在自己的眼前。
一个书生公子模样,一个像是个野兽般浑身黑毛,怪吓人的,只是含章“咦”了一声的好奇,那野兽头上,正别着那只红珠簪子。
两人给自己磕了好几个头,野兽口吐人言。
“我死后化作精魄,无法叫醒入魔的公子,只能在书屋中等待多年,而后化作执念,今日有幸被您成全,请恕小妖唐突之罪。”
那公子也说,“在林中腐草上窃得公子一丝精血,得以求死解脱,大恩无以为报,只有满室藏书为赠,以全此缘。”
而后,一人一兽,便言笑晏晏的携着手,化作一阵清风吹走了。
含章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反而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水雾中的另一个身影。
他都不用看脸,只一个背影,便能瞬间认出来。
那样高大英挺,宽肩阔背,除了那人,还会有谁呢!
自从上回白玉京池底那件事之后,含章就没再见过他了,自己嘴上不说,平日也只作寻常的去给妖怪们上课,但心里却丝丝落落的,像一幅被浸湿后,泛着毛边的水墨画。
又想他,又不敢去找。
此时得见,含章就跟了过去。
他想问,那日,你在水底亲我是什么意思。
可是自己的胸口怦怦直跳,紧张的不行,话却说不出口。
最后,含章只是站在男人面前,两人贴的很近,他仰头,看着眼前的那样英俊的人,一双眼眸如秋水横波,泛出他自己都尚不知深浅的爱慕。
“李孟津。”
男人没说话。
含章也不罢休,仰着脸继续开口。
“李孟津,我叫你呢。”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答非所问的轻声说,“那只山魈丑陋么?”
含章潜意识仿佛就知道刚刚那公子身边的就是山魈,此刻默默想起来,那样子确实有些可怖。
“嗯,是挺吓人的。”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轻声说。
“我原身,比他更骇人,更凶恶。”
含章却摇了摇头,“不是,你好看。”
男人错开目光,不再看含章,反而叫人分不出是喜是悲的说道。
“皮囊而已,假的。”
含章还想说其他的话,他不纠结好不好看的问题,他纠结的是,两人亲过的问题。
可没等他犹犹豫豫的说出口,眼前的男人却要走了。
含章手比脑子快,抬起胳膊就拉住了人,他只怕这人一转身,两人又要好久不见。
于是他脑袋一热,心一慌,当即就不着天地的问了一句话。
“那,那你还想再亲我么!”
话音一落,含章仿佛被烧坏的脑子就反应过来了,立刻满面爆红,他暗暗骂自己,都在胡说些什么!
可男人却登时目光凶狠的喘起气来,就连平静的呼吸都乱了,脖子上似乎有东西,可含章逆着光,没看清。
他也没心思去看。含章既紧张,又期待,既推拒,又渴望。
像一湾活了的春水。
就在这样情感交杂的等待之际,含章却忽然觉得后颈处一阵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头钻,他登时就被疼醒了。
半山腰的院落中,苏府的家丁在外守着,胥见心则催着符咒给小公子招魂,这孩子明显就是被魇住了,魂都不知道飘那里去了。
他往刚画的拘魂马上刚喷了一口酒,还没等施为,小公子就出声了,疼的直喊。
胥见心赶忙上前查看,可是还没等他近身,含章身上瞬间亮起两道光芒,一青一金,在他的身体里相互排斥,相互厮杀,弄得含章满头大汗。
胥见心根本没法靠近含章,这两股气都太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