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砚尴尬的要死,恨不得原地去世。
他在洗手间里站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重新换了洗脚盆,倒了热水,端进屋里。
陆承听编着裤腿,坐在他床边,安安静静看着他。
程思砚把盆放在陆承听面前,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自觉给他打好沐浴露,这种事小时候他做过无数次。
他手掌轻抚着陆承听白皙的脚背,觉得好像跟从前一样,又觉得,好像哪里都不再一样了。
郑泽伸腿蹬了蹬盘腿坐在自己床尾上的李瑞,小声道:“你觉不觉得,他俩快成了?”
李瑞打游戏打的龇牙咧嘴的,闻言直接摆手道:“他俩是兄弟,从小就这样。”
郑泽才不信,他嗤笑一声:“兄弟?反正张飞是不会给李逵洗脚的。”
李瑞不在意这个,他捏了捏郑泽细瘦的脚踝:“不用羡慕,咱俩也是兄弟,你要是想,也可以帮我洗。”
郑泽没忍住又给了他一脚,翻身盖上被子,哼了一声:“谁要帮你洗?蠢货!”
程思砚洗干净了陆承听,尽职尽责的给他把水擦干,对他道:“你先上床,我去洗澡,给你洗衣服,你腿不方便,今晚别上去了。”
陆承听享受程思砚的照顾,并对此心安理得,他敲敲床柱:【辛苦。】
我陪你长大18
程思砚摸摸他的脑袋,拿起桌上那瓶碘伏:“上去。”
陆承听乖巧上床,自己将宽松的裤腿拉起来。
程思砚坐在床边,拍拍自己的大腿,陆承听就配合的把腿搭在程思砚腿上。
他看着程思砚小心翼翼的蹙着眉给他上药,一边涂,一边还像是怕他疼似的,轻轻对着他的伤口吹气。
像大人哄孩子的时候一样,总告诉受伤的小朋友:“乖,吹吹就不疼了。”
陆承听不知道这样是否真的可以止痛。
但他觉得,只要眼前人永远在身边,哪怕是入了火海刀山,他大概也是不会觉得痛的。
程思砚收拾完,关灯上床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爬上床,看着已经背朝着自己闭上了眼的陆承听,帮他掖了掖被子,怕他靠在墙上会着凉。
程思砚背靠着陆承听躺下,宿舍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他却毫无睡意。
自己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不知道他给陆承听准备的礼物,陆承听会不会喜欢,不知道陆承听愿不愿意,完成他的生日愿望。
说来有趣,他和陆承听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自己生日那天,给对方送礼物。
他脑海里想着自己前些年送给陆承听的礼物,心里有些忐忑。
程思砚四岁那年,他送了陆承听一副耳塞。
因为幼儿园的小朋友很吵,陆承听中午有时候会睡不好。
五岁那年,他送了陆承听一架遥控小飞机。
六岁那年,是一台望远镜,可以让陆承听从自己家看到他。
七岁那年,陆承听上小学,他送了一个奥特曼的小书包。
八岁,陆承听被晒伤,他给陆承听买了顶小帽子。
九岁,陆承听画画得了奖,他买了一套油蜡笔。
十岁,是一套天文方面的儿童图册。
十一岁,他亲手为陆承听做了生日蛋糕。
十二岁,程煜给他带回来了一个明星球员的签名篮球,他转送给了陆承听。
十三岁,他送了陆承听一个蓝牙小音箱,被陆承听用来在他耳边循环播放英文单词,或者初中生必备古诗词。
十四岁,是个磁悬浮地球仪灯,同样被陆承听当做了给他补课用的教学工具。
十五岁,是那个陆承听天天拿在手里,至今还在用的保温杯。
十六岁,他送了陆承听人生中第一个剃须刀。
十七岁,他送了陆承听一个限量版机械键盘。
去年,他十八岁,逮着二十天短暂的假期,跟程老爷子学了点雕刻手艺,给陆承听雕了一把粗糙的小木剑。
陆承听栓了红绳,挂在书包上,带到现在。
从垂髫之时到舞象之日,程思砚便以哥哥的身份,参与了他每一岁的生辰,陪伴了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时光。
那么,他是否有资格,从明天开始,以其他的身份,继续陪伴着陆承听,直到日落黄昏,寿终消弭。
今年,程思砚拿出了自己从小到大攒下的所有零花钱和压岁钱,给陆承听买了块档次尚可的手表。
不知道陆承听会不会喜欢。
不知道,陆承听会不会愿意接受,他从今往后所有的爱。
程思砚听见自己耳边陆承听的手机闹钟声嗡嗡响起。
郑泽和李瑞都已经睡着了,对面床铺上甚至隐隐传来小小的鼾声。
陆承听伸手,关闭了手机,他转过身,从背后拥抱住程思砚,轻轻开口:
“哥哥,生日快乐。”
陌生又低沉的声音,从程思砚耳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