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跟我来。”梅盛雪将人引入梅府中。
“你我皆是陛下臣子,为同僚,不用这么拘谨客气,我看昨夜那样唤就挺好的。”玉瑾华笑着说道,“我比你年长,便恬不知耻地以长辈自居了。”
梅盛雪垂眸,“伯母。”
竟还真的唤了。
玉瑾华眼中眸色骤深。
梅盛雪将人引入书房中坐下后,再转身去将四周门窗关好。
早上露水重,气寒。
稍有差池,便容易诊断失误。
将四周门窗都小心关好后,梅盛雪才坐在玉瑾华对面,拿出脉枕,放在玉瑾华手下,垂眸为她诊脉。
梅盛雪皱起眉,然后又缓缓松开,收回手,“伯母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操劳太重,需要多加休息。”
他抬眸,眼中露出难得见到的笑容,似寒冰乍暖,春雨初歇。
“我给伯母开张药膳方子调理一下就行。”
“好。”
梅盛雪拿过纸笔,低头开方。
玉瑾华看着他。
长得好,又有能力,冰山只为你一人融化,性命系于你一人手上,的确让人很难拒绝。
“你喜欢太皇太夫。”
玉瑾华突然出声,梅盛雪手一顿,黑色的笔尖在纸上晕染出一大团墨迹,将之前正在写的字掩去。
果然。
玉瑾华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仍是云淡风轻,“你们上床了?”
梅盛雪放下笔,抬起头看向玉瑾华,眼神如冰,“请左相慎言。”
“那便是上了。”
玉瑾华点头,“你可知此事传出去会对容儿的名誉造成多大影响?你可知外面的百姓会如何看他?满朝的大臣会如何看他?才八岁的陛下又会如何看他心中敬仰的皇祖父?”
玉瑾华见他垂眸不语,会意,“看来你都知道。”
“那又如何?我与太皇太夫两情相——”
“那其他侍中呢?”
梅盛雪抬起眸看他。
玉瑾华注视着他的双眼,“太皇太夫设侍中是想让有才华有抱负的男子有发挥的地方,有一条出头之路,而若是你们的关系暴露,人们都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目光看向那些侍中?世人都会说,他们哪里是才华横溢的才子,不过是太皇太夫的禁脔罢了!”
梅盛雪垂眸,掩住眼中的动摇。
即便昔日他未在朝中,也能想象太皇太夫能让男子成为侍中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况且,太皇太夫在考验这一批被选上的侍中时用了昔日女子殿试的试卷,那下一批会不会就是通过试卷来选拔呢?那下下批呢?下下下批呢……侍中选拔会不会变成一场如科举般公平的选拔,成为所有男子真正的出头之路呢?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却害怕破坏太皇太夫的谋划,却担心自己的存在挡了太皇太夫那颗心怀苍生的心。
“纸包不住火,太医令若是真心爱慕太皇太夫,”玉瑾华沉下眸来,“便为他考虑,早日嫁人吧。”
“嫁人后,你照样可以入宫侍寝,更加不引人怀疑。”
玉瑾华面上风轻云淡,话语却是步步紧逼——
“我知你不想嫁人。我家有位侄女,好求仙问道,常年云游不在家,我可做主让她娶你。婚后,你们两人各自相安,如何?”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丝雀(四十六)
如何?
梅盛雪低头笑了, 重新拿起笔,“不如何。”
“我既知廉耻,也心慕太皇太夫。既知廉耻, 嫁人之后便绝不会纠缠太皇太夫。心慕太皇太夫, 此生绝不嫁人。
若是我与太皇太夫之事传出去, 我不过落得谄媚惑上佞臣之名, 玉大人怕是要与太皇太夫离心了。”
梅盛雪将写完的药膳方子折好, 抬头看向玉瑾华,伸手将方子递出, “玉大人, 您的药膳方子。”
玉瑾华看着他,神色晦涩, “我倒是小看了你,不过你当真以为容儿会因为你与我离心吗?”
“当然。”
梅盛雪与他对视,“罗浮寺中,我救过太皇太夫的命;南方瘟疫, 我救了无数百姓, 被太皇太夫破例召为太医令, 兼任侍中。
我是太皇太夫竖给天下看的一道任人唯贤的牌子,我与太皇太夫,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太皇太夫与玉家与玉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玉瑾华沉默半响,笑了, “你倒是好算计。”
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方子, 甚至还堪称和颜悦色地夸了一句, “怪不得容儿能看上你。”
梅盛雪垂眸。
“但他又能独宠你多久呢?现在你是特别的,以后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越来越年轻。容儿亲手按照自己的喜好把他们调教培养出来,而他们也崇敬他,爱慕他,信仰他……
现在止步,你还是那个能和他并肩的太医令,不然——”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