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宋乐仪哄笑。
望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赵彻忍不住扬了唇角,笑容颇灿,只是漆漆眼眸后面却藏了微不可察地心疼与苦涩,他伸手,捏了捏她没几两肉的脸蛋:“太瘦了,明日同我一起用膳。”
宋乐仪一愣,拍掉他的手:“不要!”
赵彻从善如流改了口:“那我陪你用膳。”
陪她用膳?
听着眼前人低沉真挚的声音,宋乐仪呼吸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被戳中了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冷清月辉下,宋乐仪明媚的眼角蓦地湿润,许是觉得丢人,趁着浓浓夜色,她欲盖弥彰垂了眉眼,挡去了所有委屈。
是以她瞧不见,赵彻漆黑的眼底情绪纷杂,爱意翻涌。
许久,宋乐仪吸了吸鼻子小声应了句:“好。”
声音很轻,夹在夜风中转瞬即逝。
没等赵彻反应过来,她突然转身跑了,泪花最终没忍住,从眼角滑落,汇聚在了下巴上,又滴答一声砸在地上。
夜色中传来的声音,带着难得的关切与紧张。
“表哥,夜深了,你也早点歇息。”
赵彻抬头瞧着她纤细窈窕身影,越跑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他扯着唇角无声笑了笑,俊眉的眉眼间有数不尽的思念。
表妹,明天见——
宣和九年,四月二十二,已至春末。
夷阳,夷安郡主府。
宋乐仪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容貌依旧娇艳白皙像十几岁的小姑娘,自从离开了燕京,远离一众纷争和勾心斗角,她的日子过得愈发舒心,脸蛋也莹润起来。
初来夷阳时,她水土不服,深夜辗转难眠时,也曾久立窗前。
但宋乐仪一向心宽,活着的人不能永远缅怀过去,不多日便把那些不痛快忘在了脑后。年少时插花走马醉千钟的燕京,终于成了一段尘封往事,她亦在夷阳安定下来。
夷阳地处西北腹地,四季比燕京更分明,春日尤其显长。
晌午刚过,宋乐仪用过午膳,觉得春风甚是凉爽,便坐在前院凉亭里吹了一会儿风。
夏意探头,她今日穿了一身轻薄的胭脂红的撒花襦裙,一头青丝松松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余下尚未束上去的青丝编了几根辫子,落在在胸前背后,还缀了一串明珠。
发髻头上斜插着做工精巧的簪钗,花式繁耀的流苏垂在莹白的脸侧,轻轻摇晃,美人如妖。
此时面前正绽着丛丛芍药,妍丽窈窕,含羞娇俏,宋乐仪手里拿着握着一根细狼毫,正提笔蘸墨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作画。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些文人雅好的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
最后一笔丹红墨落下,宋乐仪弯眸明媚一笑,神色满意,握着一块椭圆白玉私印钤在了画上,印文清晰细腻,她兴致颇好地挥手,吩咐冬桃去把画装裱。
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急促而重,清晰地传入在影壁后面的凉亭作画的宋乐仪耳中。
她动作一顿,已经很久没人来夷安郡主府拜访了。
春风卷着几分燥热,宋乐仪捏着宣纸一角的手垂下,她神情疑惑,这个时节,是谁来了呀?
“宋乐仪,开门——”
“……”
是赵彻的声音。
自从前年腊月那次激烈的争吵,赵彻一怒之下赴边关,俩人已经有一年又五个月没见过面了。
声音勾起宋乐仪深藏的记忆。
这些年里,她偶尔梦中惊醒,也曾梦见那个黑眸浸笑轻声逗她的少年,又或是他眉毛微挑冷声嗤嘲人的嚣张样,更曾梦到过他吊儿郎当坐在墙头,脸皮厚如山冲她灿笑胡侃。
所有尘封的记忆铺展开来,竟然全部是赵彻的身影。
有时候宋乐仪也觉得的,她是想嫁给赵彻的,也会觉得他是心悦她的,只是赵彻这人一向心思难测,那些玩笑似的嫁啊娶啊,竟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思绪只是一瞬间,宋乐仪穿过影壁,朝正门走去,恰好瞧见小厮闻声,上前开门,门闩已经拉来了一半。
“不准开门!”
小厮吓得手一抖,好在反应极快,又哐当一声将门闩重新插上。
隔着厚厚院墙和木门,她娇气的声音一丝不落且异常清晰的传入赵彻耳中,他眉毛微微挑了下,原边嘴角的笑意减了三分,萦上些许冷意。
不开?
一身黑衣的男人盯着高深的院墙,凝了几息,而后翻墙而入,轻巧地落在内墙角。
“表妹,好久不见。”他眉眼俊俏如昔,漆黑的眼里挂着三分笑。
见到熟悉面容,宋乐仪有一瞬的愣神,继而被他嚣张的行为气得说不出话,她胸口起伏,娇艳的眉眼间尽是薄怒。
“把他给我打出去!”宋乐仪喝道。
府里的奴仆大多是在夷阳重新买下的,不认得什么豫王殿下,于是纷纷提起了不那么趁手的扫帚、木棍一类的东西,气势汹汹朝赵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