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仪见他识相,便气焰稍息,逐渐安静下来。
这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她心里早就解气了,只是眼睛还微微红着,衬得神色带着一点点委屈。
她伸手勾了勾赵彻的脖子,语气危险的警告道:“表哥,一会儿见了寿宁,不准多看她一眼!”
赵彻笑了下,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哑着嗓音道:“不去了。”
宋乐仪惊讶抬眸:“可是陛下那边怎么交代?”
“无妨,”赵彻神情随意而无畏,“皇兄命我去迎徳王,明示暗示要落他的脸面,既然如此,换个人去也一样。”
宋乐仪:“……”不愧是嫡亲兄长,落人面子这种事儿,没谁比赵彻更合适。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恰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便一同去了寿安宫正殿,陪太后一起用膳,其乐融融的光景,宫里一阵欢声笑语。
至于去燕京城门迎接徳王的人,则换成了赵彻身边那俩小太监。
福安与福寿,一个天然红脸,一个装作白脸,一唱一和将徳王傅轩险些气得七窍生烟。
……
七月初二那天,边关传来战报,白狄将领于黑扬集结两万骑兵,陈兵雁门城外。白狄举国子民,汇聚雁门城口,要求雁门城守将魏长青交出他们的王上翟离。
颇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然而不等成安帝派兵开拔边关,距上次消息传回不过两天时间,边关战报又到,白狄那边退兵了。
说是乌邪王翟离并未被魏长青扣留,而是出了雁门城后逗留某地,迟迟未归白狄,将领于黑扬心下担忧,一时冲动,这才诱发了这场误会。
前前后后,从白狄有开战的架势到神速退兵,不过两天时间,把两国战争搞得和儿戏一样。
然而就是这场儿戏,让成安帝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这位新王翟离在白狄的威严有多么强甚,说是白狄人的神祗也不为过。
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创病皆起,举国上下,男女老少,竟无一人不服、不应。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哪位帝王能做到如翟离一般。
成安帝心中危机感甚,当即传召了满朝文武,商量对策。
两国交战,一看国力与兵力,二看帝王。
若是帝王废物,手下又无能臣猛将,再来奸佞之臣,即便国力兵力大盛,也不一定能赢。
可是这乌邪王翟离威望过甚,手下又有猛将,全民奉其为神祗,皆可为兵,他若是有心发动两国战争,必为一场苦战。
白狄这样的游牧民族,本就战斗力强悍,虽然有缺粮少衣的致命短板,但国力仍然远远强于富庶天府之地的蜀国。
原本成安帝有七成拿下白狄的信心,如今却剩下不足三成。十八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役,足足让大越休养了十余年,才堪堪恢复。
若是再来一个更为惨烈的战争,即便他能承受住,大越也承受不住,赢了战争,国力却蒸蒸日下,又有何用?
……
一阵沉默中,安国公苏风原提议道:“陛下,臣以为,或可劝降翟离一试。”
谢施思忖片刻,他慢声道:“若是翟离愿降,大越收服白狄将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白狄人一向凶猛好斗,恐怕翟离……不愿不战而降。”
赵彻沉默半响,的确如此。
大越与白狄百年来摩擦战争不断,对立的观念已经刻入了两国的骨血里,比起越蜀尚有联姻缓和,大越与白狄之间从来只有战争。
不战不休,不战死不休。
不过一位威望强甚的乌邪王对大越而言,是灾祸也是一个契机。
若是翟离有心归顺,大越收服白狄将不费吹灰之力。
至少在他在位期间,两国和平联系,大越可以向其输送文化,只要一代人就够了。一代人就足以弱化白狄骨子里的凶狠,到那时,即便成安帝不能彻底收服白狄,下一任皇帝一样可以收服白狄。
若是翟离有意征战,两国则肉眼可窥见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
故而不管两国议和能不能成,总要先试一试。
这一晚,紫宸殿灯火通明,直到夤夜,众臣方才散去。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离开燕京,带着成安帝亲书圣旨,奔向雁门城,递到魏长青手中。
两国议和一事,全权交给他负责。
七月初七,白狄。
翟争靠在王座上,手里握着一沓信纸,这是从燕京传来的有关夷安郡主的消息。
每读一封,他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仿佛随时可以暴起杀人。
好啊,宣和三年正月二十二便圣旨赐婚。
还是和赵彻——
翟争捏碎了手里的信纸,眼底一片阴鸷。
今年……八月十六。
翟争垂下眼眸,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成婚的时间,他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凉讽的笑容,最后逐渐下垂,敛了所有情绪。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