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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燕京到山阳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官道,约两百五十余里,一条是穿梭燕郊荒山的小道,约两百里。
禁军分了两路,沈朝月随宋乐仪走了小道,大约在距燕京不到百里的距离,一处悬崖口,就发现了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尸体。
宋乐仪瞳孔一缩,脸色瞬时煞白,视线快速的从尸身上扫过,没有发现三人身影,方才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她皱了眉毛,看这些人的模样装扮,应该是山贼。
山贼!?
宋乐仪握着马缰绳的手泛上青白,心底腾起巨大惶恐不安,上辈子韩山玉就是被山贼分尸荒野的。
如此一想,她跃身下马,腿软踉跄了一下险些砸在地上。也顾不得什么仪容,开始四下仔细观察起痕迹来。
崖底。
赵彻飞快地熄灭了取暖篝火,周遭瞬时陷入一片黑暗,苏易正当疑惑,顺着他的视线朝崖顶看去,只见那里出现的几许不甚明显的火光。
浓浓夜色中,三人互视一眼,皆从眼底看出了相同的警惕情绪,来者是敌是友?
或许是敌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悬崖……
宋乐仪望向那里,从一位禁军手里接过火把,挪步的悬崖边上,往下照亮,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会在下边么?
她抿着唇,手指紧紧的揪着袖边,而后嘴唇翕辟,朝下边喊了一声:“赵彻——”
“表妹?”赵彻愕然,没有想到会听见宋乐仪的声音。
苏易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了,他神情激动的大喊:“夷安郡主,我们在下边!”
闻言,宋乐仪蓦地一喜,转头看向沈朝月,他极快的安排了绳子,派人攀爬下去。
在上边等待的片刻功夫,宋乐仪依然忐忑不安,她咬了咬下唇,刚才没听见赵彻的声音呀?
……
她的手指紧紧握着,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崖边,直到看见三个人重新爬上来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宋乐仪小跑到赵彻身边,浑身上下瞧了个仔细,直到确认划破的衣衫处没有伤口,方才安心。
她抬头,视线之中映入一张俊脸,蓦地呼吸一窒,颤着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那里的温度很冷。
因为先前伤口处冒出的血珠赵彻没处理,此时干涸在脸上,映着幽晃的火把,甚是骇人。
宋乐仪声音又颤又急:“你的脸…”
赵彻看着她焦急心疼的神色,先前满满的怒气倏地散了大半,他漆黑黑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光色。
知道第一个来看他,挺好。
随着目光落在她纤细莹白的手腕上,瞧见那里戴着他送的凤首镶金的白玉镯子,赵彻觉得心情更好了,仅余的一点怒气也散了去。
他本想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蓦地想起那里有方才吃兔肉留下油汁,于是换作手背揉了她香软的脸蛋,扯着唇角笑道:“没什么,小伤。”
这哪里是小伤!
以后要是毁容了怎么办!
宋乐仪被他漫不经心的模样气到了,也不顾周围有人,伸手就拉着他的手朝骏马走去,语气又软又心疼:“表哥,我们快些回宫,处理伤口。”
见她如此模样,赵彻眼底的情绪愈来愈暖,嘴角上扬勾出一抹笑,任凭小姑娘拉着他往前走。
表妹最在意的人还是他啊。
走了没几步,宋乐仪忽然注意到另一边的上官晔与苏易,苏易好像腿受了点伤,上官晔倒是神色如常。
他应该没事——
这个想法不过一息,宋乐仪便瞧见上官晔侧过头,伸手去扯右胳膊上胡乱绑着的一条绸布,许是血液干涸黏了血肉,上官晔的眉毛紧蹙,脸色也白了很多。
直到绸布揭开,露出一道被利刃豁开的伤口,从大臂延到了小臂,此时正有鲜血流出,在苍白的肤色上分外扎眼,触目惊心。
他的右手不会废了把?
宋乐仪心间一跳,乍然松开了拉着赵彻的胳膊,提裙朝上官晔小跑而去。
“上官世子。”宋乐仪先是喊了一声,而后从腰间掏出一小瓶金创药,这本来是为赵彻准备的,如今他是用不上了。
她拔开塞子,递给上官晔,语气焦急:“快止血。”
上官晔动作一顿,淡漠的视线从她明艳的脸庞上划过,又落在她粉色的衣裙上,心房忍不住颤了又颤。
其实他的伤口不深,只是很长,看上去吓人。
见上官晔不说话,也没动作。宋乐仪干脆握了他的手臂,另只手把着小玉瓶轻振手腕,将药粉朝伤口洒去,还不忘安慰道:“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她的手的软,不能完全握住他的胳膊,只微微搭着他的手肘,隔着布料,他似乎能感受到她手掌的温热。
正如那年在安国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