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屋内烛火璁珑摇曳,火红的蜡烛一滴一滴化作烛泪,顺着烛台流下,等吃食饱餍足,已是夤夜。
太后不忍他再来回奔波,便吩咐青书收拾一下东偏殿,叫赵彻今夜在寿安宫住下,又吩咐小厨房煨上一碗粥,以免他半夜三更醒了会饿。
春风习习,夜色冷清,各宫的灯火渐熄,众人逐渐步入梦乡,开始享受漫漫长夜。
西偏殿内,孙姑姑正准备吹了床头的蜡烛,却听宋乐仪道:“姑姑,光暗些便是,莫要吹灭了。”
孙姑姑一怔,点头应是。
敬和
第二天一早,宋乐仪半靠在软榻上,捏着鼻子死活不要喝药。
“姑姑,你便饶了我吧,我身体无碍,不喝也成。”
正当孙姑姑端着药碗进退两难的时候,小太监掐着嗓子喊道:敬和长公主到——
宋乐仪怔了一瞬,思索着,她来做甚?
说来也惭愧,生前竟然没有交得一个真心朋友,不禁让宋乐仪感慨,她上辈子做人做有得多么失败。
如果说她上辈子和赵彻是势同水火,那和敬和便是相看两厌,敬和瞧不上她刁蛮无耻,她亦瞧不上赵元敏的软弱胆怯。
如今想想,她真是…
幼稚!
先皇子嗣缘薄,除却早幺的孩子,活到如今的只有二子二女罢了,除了当今陛下和已经出嫁的南康长公主,便是豫王赵彻与敬和长公主赵元敏。
敬和虚长夷安一岁,是先皇酒后误事和一名胡姬春风一度后诞下的,那名胡姬母凭子贵,一朝得势,封了婕妤。
赵元敏的长相俏似其母,皮肤白皙似牛乳,五官也比寻常人深邃一些,发色和瞳色都有些浅淡,但容色十分清丽,神态娇憨,一派天真。
十四岁的她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一袭素色的撒花收腰罗裙,外面罩着一件锦缎织就的广袖长衫。
娇俏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
然而,自诩为血统纯正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瞧不起她,名门贵女多嘲笑她的长相,就连身边伺候的宫人们,都隐隐约约对她存了不屑,轻视怠慢常常有之。
一位容貌卓绝善舞的胡姬能在大越卖出天价,世家后院也多半养有胡姬,只是可怜她们蹉跎一生,不仅没有生育子嗣的权利,就连正经妾室的身份都得不到,甚至还会如玩物一般被赠与他人,流连辗转各色男人之间。
将胡姬奉如珍宝的是他们,视之敝屣的也是他们,衣冠禽兽,恶心至极。
“听说你哭…病了,我来看看你。”敬和小心翼翼的抬眼,在宋乐仪身上打量。
宫人皆传,夷安郡主胡搅蛮缠惹得豫王暴怒,最终豫王忍不住动手暴揍她一顿,夷安郡主被打得哭爹喊娘泣不成声,最后哭晕了才被人抬了出去。
于是,敬和长公主忍不住过来看看。
宋乐仪:……
脸上那探究之意也忒明显了。
宋乐仪低着头,把玩着腕上赤金缠丝手镯。一缕碎发自额间垂下,遮住了她眼中异色,使她看起来明媚又娇俏。
左瞧右看了半天,敬和也没瞧出宋乐仪身上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脸色光泽红润,那里像是被揍了一顿的模样。
敬和面上浮现失望的色彩,谣言果然不可信,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道:“你怎么…”
又觉得不妥,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怎么面色红润在站在这里?”宋乐仪歪头,眨了眨眼睛,好似早已将眼前之人的心思看了个明白。
敬和一噎,心思慌乱间瞧见孙姑姑手里的药碗,于是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夷安妹妹多喝几碗,身体才好的利索。”
……
宋乐仪忍住扶额的冲动,嘴巴比脑子反应要快,神情恹恹的回怼:“你若是喜欢,不如给你喝。”
敬和抿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斗嘴罢了。
宋乐仪垂眸,陷入回忆之中,赵元敏这人其实很聪明,性子也纯善无甚坏心眼,只是自小的生长环境让她有些怯懦,遇事便和鹌鹑蛋似的缩起来,不敢争也不敢抢。
宫中相仿年龄的孩子不过她、赵彻与赵元敏三人,相较于她与赵彻的嚣张,赵元敏就十分低调了,甚至没有存在感,她平日里不喜出门,对于其他人更是避而远之,不愿交往。
但赵元敏,似乎一直十分愿意亲近她,或许是因为她从未对她的样貌产生厌恶。
只是,赵元敏的低调与退避未能为她开辟一小方安逸的天地,她身为长公主又拥有异族人的血统便是原罪,怯懦的性子不能护她,反而害了她自己。
她与她,便是两个极端,一个太过张扬,惹人嫉妒,一朝落势,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一个太过低调,软弱可欺,偏生命好投生在皇家,令人羡慕之余更多的是嫉妒。
上辈子,堂堂长公主,竟叫一群身份地位远不如她的人戏耍的五迷六道,最后更是被算计的草草远嫁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