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皎月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十分乐意领着她到处转悠,毕竟孟茯如果真将盘香工坊搬过来,那往后这药材就再也不愁销路了。
少不得要感慨,“亏得他们不满意我的身份,不然夫君哪里会赌气带着我来这南海郡,不来南海郡,我就不是这样的活法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每日以泪洗面,然后凄凄惨惨戚戚,最终郁郁而终?
孟茯可以想象得到,苏家的人对着花楼出身的皎月是有多大的嫌弃和敌意。所以也忍不住附和她的话,“是啊,你说世间之事,哪个能说得清楚呢?只怕到了如今,旁人还以为你跟着苏大人在这穷乡僻廊种地,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呢。”
皎月哈哈笑起来,“可是哪个晓得我在这里活得跟那神仙一般逍遥自在,上面既没婆婆往夫君眼前塞人,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往夫君面前晃悠,他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全心全意都在这种植药草一事上,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我所求已经都求到了!京城那些贵女们出生再好,可哪个又能比得过我?”
她只要一想到她们虽出生贵族,还嫁了门当户对,可每日要给婆婆晨昏定省,还要强颜欢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皎月心里就好生痛快。
不过看到身旁的孟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问出口,“你就不担心沈大人么?”
孟茯哪里还敢担心?当初糊里糊涂跟着司马少熏一般,怀疑沈夜澜外头养了外室,折腾得她好一阵子都下不得床,出远门之前,必定是要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浑身榨干他才肯走。
不过用沈夜澜的话来说,他得让孟茯把他榨干,他出了门孟茯才能放心……
想一想那样的日子,孟茯就忍不住双腿发软,连忙坚定道:“我家大人不是那种人,我信他。”
不明所以的皎月只赞同道:“也是,沈大人是个正人君子。”
而海神庙广场里的榕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和尚,一脚曲着,一脚随着雪白的袍裾垂吊着,懒懒散散地坐在树枝上。
但见他往身后的树杆上靠去,单手枕着,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拨着手里的寒铁念珠,妖孽般的俊容上,两道眉峰皱在一处,盯着下面一处收药摊位看。
“怎么这么傻呢?银子算错了。”但他只能小声在嘴里念叨,并不敢真的跳下去提醒对方。
而那个在他口里算错银子的也不是旁人,正是那晚上被他误带走,差点破戒的沈墨兰。
沈墨兰虽会看账本,但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更何况来贩卖草药的药农比预计的还要多,她也就没机会实习一天,直接就上任了。
后面又排着长长的队伍,她就有些心急,将银子算错了。
好在马上察觉,然后同那药农说,将剩余的一两二钱给补上,又小心翼翼地给人陪着不是:“婶婶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
小姑娘说话如此客气又懂礼貌,长得还温柔可爱,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得人心都化了。
那大娘哪里会责怪她,还主动搭起话来,“小姑娘,多大了,订亲了没?”
呆呆萌萌的沈墨兰好生单纯,微笑着回她:“婶婶我过了年就十八岁了,还没订亲,我爹和哥哥说,还没给我好嫁妆呢。”
大娘听了好生欢喜,没订亲好啊。这么大的年纪了没嫁人,也不是什么毛病,就是没攒够嫁妆。于是笑道:“大娘有个儿子,生得虎头虎脑的力气可大,一口气能背两百斤的辣蓼草呢,而且大娘家里娶媳妇也不要嫁妆的。”说着,还越过身后长长的人影,朝不远处整理药草的儿子指过去,“看,我儿子那里呢,长得不错吧?”
不过她话音才落,就被后面等了半天的其他药农喊开,“我说你个婆娘,拿了银子就走,莫要耽搁旁人。”
说话的是个老大爷,将大娘挤走后,麻利地将自家条件出来的一品药草上秤,随后笑眯眯地跟沈墨兰说道:“闺女呀,我家三个儿子都没成亲,你随便挑一个呗,我们家也不要你带嫁妆,人到就可以了。”
树上的和尚此刻不单是皱起眉头,捏紧了手里的念珠,“这是傻子么?”为嘛他有一种这小丫头会傻里傻气答应的感觉?
然后就十分生气,看了看那大娘能背两百斤的儿子,冷哼一声,满脸嘲讽,“贫僧一拳能打死一头水牛!”
又看看后面那大爷家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矮,表情气得快扭曲了,又怨起孟茯怎么放心这个小丫头一个人守着一张桌子?
给人秤错药是小,算错银子也不算大,就不怕她糊里糊涂让自己个儿被人拐走了么?
他那个气啊!
大抵是戾气太重,引得正前方正好对着他这里的沈墨兰频频看过来。
小姑娘满脸的疑惑,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呢?害得她好紧张,把银子都算错了。于是见着巡察过来的拓跋筝,连忙跟她说,“筝姑娘,我觉得有双眼睛在偷偷看着我,我一紧张,刚刚还把银子算错了,幸亏那位大娘人好,都没有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