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又开始打雷下雨,她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里。
一宿翻来覆去,终究是没能睡好。
一早却有人来敲门,竟是孙买办家的大孙子孙大宝。
“见过孟大夫。”他见了开门的孟茯,跪下就磕头。
孟茯见他头上戴着的白孝帕,“你家里?”莫不是孙买办去了?可自己上次送了药给他,吃了应该是能调理那一身旧病的。
只听孙大宝难过地说道:“是我二叔,死了在郦县的矿里,昨儿才送回来,就办今天,明天出殡。”因为终究不是老家,没有那么多亲戚朋友来撑场子,所以孙买办便打发孙子来请孟茯。
又是郦县?“他不是跟你阿爹在码头上干活么?”死在郦县的矿里?莫不是前天的大雨,又发生了矿难?
“前些天才去的,说那头工钱给的多。”孙大宝说罢,又朝她磕了一个头,“麻烦孟大夫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本来乡里乡亲,出门在他乡就该帮村着。
而且孟茯也想问一问谁去接孙二回来的,那头又是什么情况?因此早饭也没吃,忙与兰若交代:“孙家办丧事,我要去忙两天,牛夫人家来人请,你就帮我回了一声。”
又朝萱儿叮嘱,“好生在家里待着,等阿娘得闲了,带你出去逛街。”
萱儿却是十分懂事,“萱儿在家里等阿娘就好,不出去玩。”外头不安全,出去叫人挂忧。
“好孩子。”孟茯进屋子里换了身更素的衣裳,这才急急忙忙去了孙家。
因为是外乡人,如今这丧事也办得清冷,院子里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孙买办似又老了不少,头发再也没有一丝黑色了,白花花的一片,有气无力地坐在门口的石坎上。
见了孟茯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孟大夫来了。”
“节哀。”孟茯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我去里头瞧瞧,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因为孙二死得突然,所以家里也没棺材,所以孙大刚去附近的寿材铺子给他置办一副薄棺。
可银钱不够,买了那些白幡衣裳什么的,乱七八糟已经花了不少,还请了一个和尚来给念经,口袋里就没有什么余钱了。
寿材铺子里见他没人作保,也不原意赊账,所以这会儿正气恹恹地回来。
红着眼眶与孙买办说话,“怨我这做大哥的没出息,连一副棺材都没法子给他准备。”一面恨恨地往旁边的墙根上打了去。
孟茯正在里面帮忙扎些纸花,听到这话,便起身过来,“要多少,我这里还有些钱,且先拿去用了吧。”说着,从钱袋子里拿了五两银子出来。
她晓得这头办丧事,必然是少不得钱的,所以也就凑了五两碎银子。
孙大却没去接,“这怎好拿孟大夫你的钱。”
孙买办却道:“先接着吧。”又转头朝孟茯道:“只怕要晚些才能还上了。”
“不着急的,如今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还是要继续往前看,何况还有两个小的,你二位都要好好撑着才是。”孟茯说着,回头朝那简易的灵前看去,孙大宝和孙大贵兄弟俩正跪在那里。
后面的门板上,孙二被一张席子裹着躺在那里。
有了钱在手里,这薄棺寿材铺子也送了过来,这才将孙二入殓。
孟茯没敢去看,她已经私下打听了,只说孙二被挖出来的时候,头都被上头掉下来的石头砸了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