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之四。
“可汗?”处铎不可置信地抬眼。
“这六年,姬无疾在广、交、扬、明四州一共设了港口十一处,以市舶司统管,最忙日时,过五百艘出船只往来。”虞逻撩起眼皮,淡淡看向处铎。
处铎一愣,紧接着,神色微变。
雍凉之地,非自古繁华,乃是打通东西商路之后,才变成了天下最富庶之地。前朝时,中原几次失雍凉,先入吐蕃,后又被土谷浑所占,直到二十五年前,落入北狄手中。
此后,北狄花了十余年时间,才叫雍凉的车水马龙热闹如往昔。
天下大定之后,来往雍凉的商旅愈多,繁华富庶,但这两年,国库增入明显变缓。
细究一番,来西北的中原商客确少了。
处铎默了一默,“臣知道了。”
然低头,看着国书上所言,仍觉肉疼不已,仿佛看到了白花花银子在飞走,忍不住抬头道:“可汗,没必要一下子降这么多吧?”
虞逻微微一笑,“有。”
处铎:“……”
长安。
八月二十七那日,李枕河便从青州回来了,入宫述职那天,舒明悦偷偷站在飞廊上,遥看了他一眼。只见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腰背挺拔,比画像上更多神韵。
理国公府也是开国功勋,李枕河亦年少有为,伟岸倜傥,若是两人的婚姻定下来,便不能轻易反悔了。不然结亲不成而结怨,反成了一场笑话。
于是又过两天,八月二十九,曲江池的画舫,两人先见一面。
此时天气已是初秋,早晚平添凉意,正午时分,舒明悦细致打扮,乌发挽圆髻,饰珠玉宝石,穿一身桃色长裙,外罩烟粉细罗纱,细腰盈盈握,脸颊如皎月。
画舫已经在岸边等着了。
护卫站在船板上,披盔戴甲。
舒明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几分不自在,提裙上了船只。
云珠跟在她后面,便要入内,一侍人忽然出手相拦,笑道:“公子与殿下相谈,我等在外面等候便是,以免惊扰。”
云珠愣神的功夫,舒明悦已经提裙入了船室,她迟疑了片刻,最终待在外面没动。
船室内——
舒明悦刚入里间,外面便开始划船了,她身子微一晃,扶着船柱子站稳,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没有人。
人呢?
她眼里划过一丝疑惑,轻喊了一声李公子,提裙往前走。船只极波荡,她走了两步,又是猛地一晃,身姿不稳地一踉跄。
恰在此时,一只胳膊蓦地伸出,如铁锢一般,刚好捞住她腰。
“表妹,小心。”
那人声音低涩,站在光影明暗分界处,垂眸朝她道。
待在他抬眼便能见的地方……
这声音不对。
舒明悦僵住地仰头看去, 入目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容,不是李枕河。她瞳孔骤缩,猛地伸手推开他, 提裙往后退了两步。
“你为何在这里?”她声音吃惊,眼里凝了一抹疑惑, 四下环顾, “李公子呢?”
姬不黩沉默了一会儿, 偏头往外看去,舒明悦神色莫名其妙, 蹙眉尖, 顺他的视线外看,便见曲江池面波光粼粼,对面水岸上遥停一艘画舫。
画舫长七丈余, 与她登上的这艘分外相似。
舒明悦神情一懵,脑子忽然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就在她脑子茫然之时, 姬不黩缓缓偏头看她,用一种分外平静的声音道:“表妹,你上错船了。”
“你胡说!”舒明悦脸色微恼了, 条缕清晰地反驳道:“我和李公子约好在北岸相见, 倒是你,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傻子,姬不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如此想, 舒明悦小脸一垮, 冷声道:“你用了何诡计,把李公子骗走?”
她仰起蛋,气焰很足地质问, 本以为会看到姬不黩心虚的神情,却不想他脸色波澜不兴,甚至垂眸盯向她时,露出了几分深沉冷意。
舒明悦一愣,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步,手指尖倏然紧握。
寂悄的船室内,仿佛有压抑的气氛在凝固,不远处的三足盘螭纹香炉里,缓缓燃出一抹极淡雅的甜香。
“算、算了!”舒明悦心绪慌乱,带着点烦闷,不安偏头,“我不与你说了!”
说罢,转身便逃走。
却不想行至屏风处,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内侍忽然挡住前路,他们腰间配剑,“唰”的一声拔出寸于,银亮剑刃泛出寒森森的光芒。舒明悦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