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
无论多大来头、多少人牵扯、多无懈可击的定论,也无论三年五载还是一代两代,只要武林中有人持升龙令找上门,帝鸿谷必会查清真相、惩罪罚恶。每一届双星出世,都会以升龙令所请之事立威。此令终年流落在外,但为了避免引发争逐挑起事端,帝鸿谷往往会在菱花会前出面收回升龙令,再举办比试,光明正大决出得主。
“你知道?就为了一把废刀,值得去抢升龙令?”
沈柠心虚得快炸了:“我知道你讨厌柳燕行,也知道我是强人所难、这事儿办得实在招人烦,可我能找的人只有你,求你了宴公子。”
“我没有讨厌柳燕行,只是不赞同他的很多做法。我帮。”宴辞别过头:“还有,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求我。”
因为这一句话,沈柠闷在房中一下午,连佛脚都无心去抱。
直到入夜,两人来到鼎湖,差点没认出这里是白天那个格外清雅的幽会胜地。
——近处的湖面被莲花铺满,画舫远远停在湖心,仅能遥遥看到一小片微弱烛火及憧憧人影,好像是有人大手笔包下了所有花船、占据绝佳的地理位置观看比试。岸边则堆着上百盏祈天灯,已经围聚起许多门派,人群熙熙攘攘,都在等待比试开始。
沈柠和宴辞挤在一处看了一圈,有些不解:“怎么都是些三流门派?那些大门派一个都没来!”
宴辞说:“很简单,大门派的仇恨冤屈都自己报了。需要请帝鸿谷主持公道的,往往是无力雪恨的小门小派或散人游侠。”
帝鸿谷的弟子这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后准备,宣布比试规则。刚过端午不久,帝鸿谷又一向逼格极高、情致风雅,钧陵城被发展得诗情画意,这一场升龙令比试更是诗情画意——
每一盏祈天灯下都悬着一条五色绳,绳下坠了个银质的小粽子,比试开始后会被集体放飞到湖上,有意争夺升龙令的人需趁灯没飞远的片刻间,尽可能摘取最多的五色绳。
规则一宣布,人人痛骂。风雅是风雅,刁钻也够刁钻!画舫都不在近处,湖面仅余朵朵莲花,难以落脚,今夜风大灯飘得又快,轻功差的能取到一两条就已无处着力;而小银粽轻得很,五色绳又细,若想取下要么刀子准、要么力道稳,都是考验精巧功夫的细致活儿。最要命的,在这途中,还得防范别的人来抢。
沈柠一听头就大了,帝鸿谷这么高洁的门派到底是哪位高人想的法子,搞得如此麻烦?!
“规则听明白了?”
“明白,谁摘得的五彩绳最多,谁就赢了。”沈柠深呼吸,胸膛起伏几下,已经开始紧张。这是她学踏影步以来第一次和天下武人比试,手心都在冒汗。
宴辞忽然握上她的手:“这么紧张?踏影步是不逊照影身法的轻功,你放心抢,这里没一个人追得上。”
沈柠心里的紧张立刻变成另一种:“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轻功再厉害,我怕一会儿内力跟不上,栽到湖里去。”
“别怕,我有办法,你只负责盯住那些灯就好。”他目光扫了扫湖面,忽然定在湖心那些画舫上:“画舫上好像有人喝酒,还有舞乐丝竹……”
帝鸿谷门人开始将祈天灯一盏盏举高,沈柠只来得及扫一眼湖面:“那些都是花船吧?有人寻欢作乐很正常。快快,准备了。”
“……”
这么多花娘和花船聚在湖心,一股熟悉的糜|烂作风扑面而来,宴辞想了想,往人群中藏起身形,嘀咕了一句:“怎么到得这么早。”
“谁到得这么早?”沈柠终于诧异回头,“你说什……”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巨响掩盖住两人话语,沈柠回头,看见一道响箭穿云破空,岸边上百盏祈天灯徐徐升起,从湖岸摇摇晃晃飘向湖心上方,一条条五色绳坠着小小的银粽子悬在下面,被风吹着斜斜飞远。
下一刻,人群中几十道人影以不同姿势腾起身形,直追空中煌煌天灯而去。
沈柠来不及再多说,运起踏影步,和不远处一道暗红色身影同时跃至最高处。
流风回雪
天灯飘得有高有低、有快有慢,转眼就有许多盏零零落落飘远了。
几十道人影挤在离岸边较近的水域上空,争抢大量飘得慢飘得低的灯笼,转瞬打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片刻间就分出高下。
轻功弱的只能在这锅粥里搅和,五色绳没抢到几条,倒是不断连人带灯齐齐掉落湖中,“扑通扑通”莲花里下饺子;轻功强的,趁势踩在落水人身上借力,探到稍远处的灯笼,不止争抢者少了许多,身形闪动间也更见几分潇洒。
其中有两道最潇洒的,对近处的祈天灯看也不看,直追最高最远的灯笼而去。这两人一个是沈柠,另一个是昨夜有一面之缘的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