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不起这个“娘”字。
“我……叫……伶娘……”
“我……不是……你……娘。”
女人的话轻似绒毛,听在人耳中却似一道惊雷炸开。
谢汝久久怔忡,轻声问:“你说什么?”
伶娘牢牢抓着谢汝的手,努力去寻找谢汝与自己记忆中那名女子相似的地方,她看着谢汝的五官轮廓看了许久,却发现记忆中的人脸已经模糊,她遍寻不到她们相像的地方。
只能发现,她们一样的漂亮,一样有着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
十多年前,她沦落青楼,被人当个玩意儿肆意凌虐,坏了身子。后来经历了浩劫,老鸨的仇家血洗了青楼,她趁着乱跑了出来,路上被一女子所救,那女子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你叫什么?”
“我叫伶娘。”
“灵?那个灵?”
“伶仃的伶。”
“伶仃……伶俜萦苦辛……”那人笑了笑,“伶娘,你带着这孩子,去郦京的广宁侯府,把她交到广宁侯世子手中。”
伶娘看着眼前一身白色衣裙、容颜绝美的女子,眼含着泪,一个头磕在地上。
那女子道:“等你把她送过去,便可离开。”
伶娘哭着道:“恩人,奴一定看着小主子长大嫁人。”
那女子笑了笑,笑得特别好看,她是伶娘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随便吧,反正我也不能再管她了,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她说,“除你之外,我不知该托付谁,谢谢你。”
“奴的命是恩人的,奴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护着她长大。”
“……”
那女子走了,伶娘抱着孩子去了广宁侯府。
当初说什么粉身碎骨也要护着,终究还是食言了。她不争气,被人算计着失了心智,没了行动的能力,只能浑浑噩噩躺在床上,不知日夜交替,春秋更迭。
好在小主子平安长大了,如今似乎有个极好的归宿。
老天垂怜,叫她那日难得地清醒,叫她能让小主子顺利地逃出去。
没想到临了临了,回光返照之时,终于做了此生最有用的一件事。
幸好如此,否则她去了九泉之下,也不知该如何与恩人交代。
伶娘看了一眼谢汝身后身材挺拔、风神俊朗的男子,嘴边终于浮上一抹欣慰的笑意,双目渐渐无神。
“我……可以……瞑目了……”
“恩……恩人,伶娘……不负你所……托……”
伶娘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谢汝执拗地抓着伶娘的手不放开,“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什么叫你不是我娘?那我娘是谁?我是谁的孩子?”
“你不是我娘,那我娘呢?她在哪?”
“阿汝,阿汝……”沈长寄心疼地将人抱在怀里,“阿汝,你看着我。”
他用力托着她的脸,叫她看着自己。
他能看到她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可目光却是散的。
沈长寄那一瞬间仿佛被锥心一般地痛,他一把抱起她,回了他们的房间。
……
谢汝从那晚开始,到转日,一直都没有说话。沈长寄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叫她开口。
她不哭不闹,就呆呆坐着。
沈长寄抱着她,在她耳边给她念话本,她会乖乖地躺在他怀里,静静听着他说话。
偶尔她也会有回应,但更多的时候是在沉默。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算他抱着她,她也会捉住他的手指,牵住两根攥在手里。
沈长寄在她耳畔轻声道:“夫人怕我跑了吗?”
回应他的是更加用力纠缠的手指。
“我不走,哪儿都不去,阿汝乖。”
谢汝闭上了眼睛,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握着他两根手指,沉沉睡了过去。
天亮时分,沈长寄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垂眸看怀中人。
正好对上了女子亮晶晶的眼睛,她的精神看上去很好,只是眼底有一抹不可忽视的青色。
“怎么……”
谢汝终于开口了。
她很认真地问:“伶娘说,我不是她的女儿?”
沈长寄喉咙滚了滚,“恩。”
“那你说,我会不会也不是他的女儿?”
他,是指广宁侯。
这是她想了一夜得出的结论,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便不可能再睡得着。
沈长寄看着她平静的目光,心口被巨石压住了似的。
从伶娘咽气到现在,她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她不说话时,他盼着她能开口,可她真的开口了,他又难受得要命。
谢汝神情平静,自顾自说道:“若我不是他的女儿,那么他待我不好,便没什么说不通的了。”
“不是亲生女儿,所以从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