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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将一块成色极好的墨玉石握在掌心。
外袍搭在肩上,里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墨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他赤着足踩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姿态闲适。
壮汉跪在原地,默默等着指令。
许久,男人才徐徐开口。他的音色很清亮,听上去倒像是位温润的公子。
“姓沈,沈长寄,是叫这个名字?”
壮汉将脊背压得更弯,“是的。”
“嗯……又是他。”男人蓦地笑了出来,“萧顺明倒是好福气,有如此能干的下属。”
萧顺明乃是大轩成宣帝的名讳。
壮汉不敢说话。
“他还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吗。”男人问。
“此人似乎没有弱点。”壮汉犹豫道。
“怎会,是人便有弱点。”男人不信,理所当然道,“父母亲朋爱人,权欲、财欲,不论是物欲或是情,总该占一样。”
壮汉为难地摇头,“或许,权欲吧……”
这是他唯一能挑的出来,沈长寄或许会在意的,毕竟年纪轻轻爬至高位,该有很强的权欲才对。
“……”
壮汉面露愧色,“先生,我再去探查。”
“嗯,去吧。”
帐内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外头的风声又变得明显。男人摘了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好看的脸,三十出头的年纪,面色苍白。
他看着那骇人的獠牙面具,蓦地开始咳嗽。
撕心裂肺,不断地咳,咳得脸色愈发白,咳得直不起身。他手撑着架子,身子在抖,搭着的外袍落到地上,寝衣下的身躯羸弱、消瘦。
一阵带着苦涩药香的风飘过,一个纤细的身影无声无息停驻在他身后,那人将衣袍捡起,又搭回男人背上,手抚着他后背,为他顺气。
男人微微抬手,抚着他的那只手顿了下,随后人跪伏在他脚边。
“阿诺,别哭。”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十五六岁的西域少女,她的头紧贴着毯子,整个人十分安静。
她没说话,没与他有眼神交汇,她无声无息的,男人却知道她此刻在难过。
“又死不了,”他缓了口气,笑笑,将人扶起来,“哭丧早了些。”
“先生,阿诺蠢笨,医不好你,我去求阿兄,叫他准我去中原学医好不好?我听说你们那里有神医。”少女一边流泪,一边冷静地用西戎语说。
“玹先生”沉默了。
“不要去,”许久,他轻抚少女的头,温柔道,“那里虎狼环伺,会吃人。”
谢汝艰难地走到沈长寄的卧房门口,在门外做了个深呼吸,上去敲门。
“沈长寄,开门。”她冷声道。
无人应答。
谢汝又是怒又是忧,忍住了急躁,继续敲门。
还是没人应。
她忍无可忍,就要推门而入,门恰在此时打开。
沈长寄面色如常,拢了拢松散的外袍,一副才从榻上起身的模样。
“何事?不是叫你快些离开。”
谢汝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男人的面容,尽管他看上去很平静,呼吸平稳,眉头都不带一蹙的,可她还是发现了他的脸色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