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眼见着那两只手越跑越远,急急忙忙追出去,脚下的沙粒踩不实,也无法借力,没跑多远脚就直往下陷,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就从沙丘上翻滚了下去。
这下速度倒是很快,骨碌碌一直滚到底,吃了一嘴的沙子,她翻身坐起,嘴里噗噗噗直往外吐沙子,末了忍不住轻吁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处有轻微的撞击声,她抬起手来一看,发现原本附在彩漆盒子上的手链和钥匙,此时竟然跟自己原本的那条手链紧紧粘合在一起,她原来手链上的小圆球已经完全改变了形态,几个角都凸了出来,她想也没想立刻将另外一条手链也戴在手上,又拉下袖子将手链盖住。
那两只手像是感觉到她没跟上,速度慢了下来,在不远处磨磨蹭蹭的来回打转,似乎在等她。
江离有些好奇,这两只手看起来怪里怪气的,也不知道覆盖在沙丘之下的本体是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人,要是下面是人,不被沙堆闷死也要被这沙给活活烫死。
看样子,这两只手分明像是想把她往别的地方引,只是这满目黄沙,能去哪里呢,还是这些黄沙之中另有玄机?管不了那么多了,江离决定先跟过去看看再说。
她撑着站起身,伸手紧了紧头顶的发髻,又赶忙追出去。
那两只手又开始加速,扬起一路飞沙,像是腾起的一缕缕黄烟,江离脚步不停,怕风沙迷了眼,下意识眯起眼睛,残余的视线中,她看见那两只手突然在不远处定住。
她加紧两步跟上,就在距离那两只手一步之遥的位置,沙丘开始毫无预警的旋转下落,像是河流中的漩涡,越转越快,最终形成了一个向下的通道,她避闪不及,漩涡下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她一下子就拖了进去。
视线瞬间暗了下去,飞驰而过的流沙在眼前画出一条条无限延伸的线条,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浮起来,在轻盈、缓慢地翻转。
突然,那两只手又从流沙中探出,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拉力拽着她冲破流沙快速向前移动,耳边都是沙粒打在身上的窸窣摩擦声,细密的沙粒拂过身体,像是被无数细密的绒毛轻扫而过,挠得心里一阵酸痒酥麻,肌肤表层一下子生出无数细小的战栗,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街道上纷飞的白杨树绒毛。
江城这座城市曾一度白杨树泛滥,每年五六月白杨树开花之后就会落下一地的绒毛,导致很多人过敏、呼吸系统疾病发作,后来政府索性将全城的树都大面积换成了石楠树,每年夏天石楠花开的时候,那真是“香”动全城,引得来往行人都直捂口鼻、屏住呼吸,从树下快步走过,生怕多待一会儿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江离还曾给石楠树取了一个外号,叫“减肥树”,因为她只要闻了那味道,一天的饭都可以省了,她还记得上下学的路两边种满了这种树,开花的时节,那味道真是四面夹击,简直堪比生化武器,好在小区的花坛里都种着栀子花,香气满溢,让她得以生还。
思绪短暂的发散,又很快会回到现实,江离深知此时已身处沙丘之中,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呼吸和听觉都没有被影响,她能听、能看,也能够畅快呼吸,那些沙粒很听话,只在她的肌肤上翻滚一下就立马退下,像是在自己身上玩着滑滑梯的游戏。
就这么平稳的行进了好一会儿,她觉得身后像是有人影晃动,低头往身后看了看,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身后竟然跟着一长串幻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一个接一个首尾相连,紧紧跟在她身后,像一条舞动的长龙。
没想到他们竟然跟到这里来了,想来刚刚在沙丘之上他们应该也是在的,只不过在阳光下他们没办法显现,现在光线突然弱下来,她这才终于看到。
突然,那两只拉着她的手猛然用力,前进的速度一下子提升,一阵寒凉透骨,寒气从胳膊处瞬间传达至全身各处,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下一秒,涌过来的流沙一下子糊住了她的脸,好一顿摩擦之后,眼前唰一下就亮了。
是阳光!
紧接着,她身下一软,她被扔在了地上,目光触及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地,深呼吸一口还能闻到淡淡的清草味,手模上去柔嫩光滑。
“这又是哪里?还是从门里出来了?”
江离被搞得晕头转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抬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辽阔的草场,绿茵盎然的丛林,缤纷绽放的花朵,蜿蜒流淌和河流,鸟儿追逐嬉闹着低空飞过,鸟爪碰触水面,激起一阵涟漪,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见过满目黄沙的场景之后,突见这般塞上江南的美景,她不禁想起了那两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来形容眼前的景色一点也不为过。
她回头看向身后,连绵高耸的沙丘像是一道分界线,将世界一分为二,一边生机勃勃,一边黄沙漫天。
那两只惨白的手立在沙丘的低处,两手交叉合在一起,维持着古代作揖时的手部状态,一副恭顺虔诚等待听命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粗哑的女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