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惨叫声从抢救室传出来,张少伟的妻子听得分明,立马就认了出来,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身子猛地蹦起就往门口跑。
不远处站着两个警察,一个年轻的,一个稍稍年长,听到惨叫声也快步朝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嫂子,什么情况?”
张少伟的妻子顾不得回答,使出全身力气去拉抢救室的门,门打开了,她松开手,呆愣在门口看着抢救室里的状况,因为开门的力道很大,门扇咣当一声撞到了后面的墙壁。
两个警察透过打开的门往里看,张少伟躺在地上一阵阵抽搐,一只手紧紧捂着另一只手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里啊啊啊啊的嘶叫不停,鲜红的血液在他身下慢慢晕开,又向门口蔓延过来。
“血……血……血……”
张少伟妻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见满地腥红的血液,腿脚登时就软了,像滩烂泥瘫软在地上,身子颤抖如筛糠,口中喃喃自语。
两个警察赶紧从她身边侧身走过,快步进入室内,年长的警察小心翼翼从地上扶起张少伟,张少伟的手臂被拽住抬起,鲜血突然喷涌而出,这时他们才发现张少伟的手掌心上有个硬币大小的洞,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
张少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身子也一阵阵泛出冷意。
“怎么……回事儿?”年轻的警察不怎么经事儿,一见局长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吓得说话都打了磕巴。
年长的警察倒是淡定的多,他盯着伤口看了看,神色凝重:“像是贯通伤!快去叫医生!”
年轻警察急急忙忙奔出去,刚出门就在走廊里慌慌张张大喊:“医生!医生!”
医生来的很快,查看了一下张少伟的伤势,因为出血过多情势危急,立马被转移到隔壁的抢救室。
两个警察又是一顿忙,局长这头进了抢救室,两人才又快步往这头过来,那间抢救室还躺着一个死人,一直这么晾着也不行,他们先是给张少伟的妻子找了间病房休息,又赶忙去找小杰的家属。
小杰的妈妈刚刚情绪激动昏死过去了,也不好去打扰,打小杰父亲的电话又半天没有人接。
俩警察跑上跑下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医院大门口找到了小杰的父亲,他歪坐在医院大门口的阶梯上,头埋的低低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应该是在哭。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秒,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退,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也感同身受,更何况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况,两人都不忍心去打扰,想给他一段发泄和独处的时间。
两人站在医院大厅里等了又等,见小杰的父亲情绪差不多平复了,才走过去。
“小杰也不能一直在那里躺着呀,医生也已经宣告死亡了,都没心跳了,你们再接受不了,也已经成了事实了。”
“我们这边的想法是,可以先把人拉到殡仪馆,那边有地方保存。”
小杰父亲沉默地目视前方,点了一支烟,烟气很快升腾而上,罩住了他的脸。
他像是并没有听到警察的话,自言自语道:“我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攒下这些家业,就是想着能让儿孙过上好日子,结果到头来,儿子死了……挣这么些钱有什么用?我留给谁去……人生啊……真特么没劲……”
说完,惨淡一笑,把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
警察听出了这位父亲心中的悲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杰的父亲颓然地躺倚在阶梯上:“行吧,你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一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抢救室,说张少伟胳膊要截肢,需要告知家属签字同意。
年长的警察把医生拉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儿?”
“整条胳膊都焦了,保不住了,腰腹也有贯通伤,不过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命算是保住了。”
张少伟妻子一听,整个人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手抖到笔都握不住,她用另一只手强制按住颤抖的手,歪歪斜斜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拿到签字同意书,赶忙又转身回到抢救室。
二个小时后,张少伟被推了出来,他脸色灰扑扑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妻子在一旁低声抽泣。
年长的警察走在最后面,拉着医生问:“医生,是枪伤?还是什么?”
医生摇了摇头:“不是,看伤口的话,致伤物应该比子弹大一点,而且从灼烧的严重程度来看,子弹的威力还远远达不到。”
“那是什么伤的?”
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话:“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伤,奇了怪了!”
另一头,年轻的警察陪同家属一起将小杰的尸体送上了殡仪馆的车,家人的意思是先拉到殡仪馆保存起来,等案子了结后再火化。
殡仪馆的车沿着城市的主干道行驶,车速很慢,像是为了让死者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最后再看一眼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那里有他爱的人,也有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