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偃月走进剑鸣堂,就见桑白及正独自一人高高坐在大殿之上。
剑鸣堂是万叶台最尊贵的殿堂,太大、太深,所以显得有些昏暗,连午后那样明亮的阳光都似乎照不进来。
大殿尽头的宝座上,桑白及安静地坐在那里,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额角,然后高高在上地看着林偃月,那身暗红色的衣衫,仿佛是燃烧着的火焰,肆意又张狂。
林偃月想,十年前,就是在这剑鸣堂中,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再无归途。
桑白及见林偃月进来,唇边露出一个笑,却是冰冷冷的,又带了些妖冶的味道:“林偃月,告诉你一个很好的消息——谢凌风,或许没死。”
林偃月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却只是那样看着桑白及。
“你不信?”桑白及今日心情不错,故而见林偃月的样子,也不觉得生气,反而笑起来,“其实,大约一个月前,我们就从白蕖城那边探查到了消息,是乔贯华将谢凌风救了回去。想必,那日乔贯华一早就悄悄跟着谢凌风来了平仲山,是我们太大意了。我就说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尸体呢,就是被野狗啃了,也能找到骨头渣子啊。”
林偃月听到桑白及的声音十分愉快,连话都多了起来,但林偃月只是微微垂了眸,唇边有一个笑,凄凉而惨淡。
谢凌风没死,所以桑白及必定是要她再去找谢凌风,去问出永生莲的下落。可是,她揭开南柯秘密的那夜之后,人间也好,黄泉也罢,她和谢凌风都不应该再见面了,他们应该给彼此再留一点点的尊严和体面。
桑白及发出一声叹息:“唉,可惜,谢凌风虽然没死,却消失了,想必是心如死灰,已经不想再管任何事情了吧。你那天,应该是把所有关于南柯的秘密都告诉了谢凌风吧,难怪他会跳崖自杀。”
然后,桑白及又重新笑着道:“这次呢,还要你帮个小忙。南疆太大了,一个人藏匿于江湖,就像一滴雨落进水中,根本无迹可寻。前不久长桑谷的多处势力又被谢凌风毁去,导致消息网不通。我们找了整整一个月,查过了所有的蛛丝马迹,就是没有找到谢凌风的踪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林偃月只是微笑,笑意有些恍惚:“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找到他?你们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我怎么可能找到?千音阁在各处的分舵情况我一概不知,更加不知道凌风会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桑白及摇头,道:“也不需要你主动去找。我会让你离开平仲山,然后把你离开的消息散布出去,你到时候就在南疆慢慢转悠,说不定谢凌风就会主动来找你呢。”
林偃月都要笑出声来了:“主动来找我?如果你是他,你还会来找我吗?”
桑白及突然从宝座上站起身来,向着林偃月走去,巨大的红色衣摆散开来拖曳在地上。
桑白及停在林偃月面前,微笑着道:“你看,你也活不久了,又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你若是死在外面,说不定要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谢凌风呢,他那么爱你,说不定就会心软,想着找到你,然后让你在死之前能安稳一点,至少最后为你收个尸,也不枉你们曾经兄妹一场,夫妻一场。”
林偃月终于笑不下去了。她若是死在外面,说不定真的要曝尸荒野。天下之大,她已经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家。江湖茫茫,她连可以容身的方寸之地都没有。
桑白及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林偃月。半只手掌大小的盒子,盖子上嵌了一只贝壳,几颗珍珠,看起来奢华而美丽。
桑白及大方地道:“送你一盒胭脂。”
林偃月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只觉得那个匣子瞬间重了起来,几乎都要托不住了。
桑白及道:“我呢,也找不到什么醉红妆的奇毒,就只好用其他东西凑合了。不过,效果肯定是不错的。白雪那个放着发带的匣子,你不是说本来镶嵌的应该是两朵梅花,不应该多出来一个花苞吗?”
桑白及用手指一指那个胭脂盒,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得意的笑:“我就把那个花苞上的相思子抠下来,制成毒药兑进去了。”
林偃月的身体忍不住虚晃了一下。
桑白及扶住林偃月的手臂:“拿好了,可别撒了。”
桑白及露出一个十分认真的表情,道:“我想过了,谢凌风既然知道了白雪就是顾檐梅的事实,就绝对不能让他活着。万一哪一天,谢凌风突然觉得自己委屈,想要公开这个秘密呢。”
林偃月慢慢摇了两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他不会的。”那个“不”字咬得很重,是加重了力度的强调。
桑白及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道:“谢凌风欠顾檐梅的已经数都数不清了,我也就不计较了。但是他欠白雪七支箭七个窟窿,我本来是一定要让他偿还的。不过,算了,我放过他。因为,这两日我突然觉得,没有什么能比你亲手杀了谢凌风,更让他的死显得唯美了。你看,死在和你缠绵的吻里,死在这相思红豆里,多么美丽的死亡。”
桑白及看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