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雪从朦胧中醒来,低头去看怀里的林偃月,她依旧安睡着,像一只乖巧的猫儿,身体微微蜷起,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拥住林偃月,直到黎明来临。因为他知道,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醉酒这样的借口,他们都只能允许自己用一次。天亮之后,他们就不得不各奔前程。
萧白雪轻轻在林偃月的额头落下一吻,这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将绒毯为林偃月盖好,然后从榻上走了下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随意披了一件外衫,放轻脚步朝楼下走去。
待萧白雪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林偃月才慢慢睁开了眼。她知道,此时应该已经接近子时了,南柯的反噬很快就会到来,萧白雪肯定会离开的。
林偃月坐起身,一件件穿好衣服,然后走下了楼去。经过萧白雪的房间时,只见房门紧闭,偶尔传来几声低咳。
林偃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取了几件衣服打了个包裹,拿上那张七煞琴,然后走出了房间。
林偃月就那样看着萧白雪的房门。她想留下来,最后一次坐在他的门口,像从前一般为他弹一次琴。可是,她不能。她怕一旦走到他的门口,听到他在房间里痛苦地挣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眼泪蒙了双眼,林偃月只能强迫自己转身,然后走进了夜色中。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林偃月走下山坡,找到店中值夜的伙计,买下了一匹别馆中备用的马,然后骑马下了山,径直向南行去。
她选择连夜离开,是因为她已经无法再面对萧白雪,更加无法再与他同行。
她本想与他一同去看华山、江城、洞庭、江南,就这么一路往南,忘记俗世纷扰,相伴走到天涯。
但是,如今她已经得到更多,就不该再有奢求。
雨后道路湿滑,再加上天色黑沉沉的,林偃月走得并不快,手里拿了个火把,坐在马上慢悠悠地往前走。
林偃月走出去大约十多里,突然察觉道旁的树林间传来细碎的“沙沙”声。
林偃月以为是风吹过树梢时,叶片上的雨水落到地面的声音,于是也就没有特别在意。但是,林偃月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不对起来,这春寒料峭的时刻,树梢大都光秃秃的,怎么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林偃月立刻掉转马头,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急奔。她知道方才听到的声音,必定是有一群轻功极高之人从林间穿过,只是夜晚漆黑一片,而她心情复杂,所以一时竟然没有察觉。
林偃月刚到山下,就见山上蝶影馆的方向似乎传来了火光,密密麻麻地散布在那片梨花园中,想必是一支支点燃的火把。
林偃月心急如焚,猛地一加马鞭,沿着山道向山上行去。
林偃月来到她和萧白雪住的那座阁楼前时,只见阁楼外的梨树林中,早已经亮起了一片银白色的剑光。
在看到那片剑光的时候,林偃月的心便立刻沉了下去,那是千音阁的剑阵,却不是那日在玉门关内见到的“七星”剑阵,而是威力最大的“九天”剑阵。
九天剑阵,其名寓意破阵难如登九天,当年以谢凌风父亲的武功,都走不出九天剑阵,足见剑阵的威力。
阵外还站了好几个黑衣男子,为首那人,林偃月只远远看了一眼就已经认出来了,竟然是谢凌风。
谢凌风听到马蹄之声,转过身看到是林偃月,不禁皱了眉,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
谢凌风和长桑谷的人躲过涅离的追击,然后便分道南下。谢凌风收到卫肃失手的消息,立刻让乔贯华和夏云舒先回南疆去,然后带了一部分暗卫过来和卫肃会合。
谢凌风带人一路追查萧白雪的行踪,发现萧白雪出现在灵州城,只是林偃月一直和萧白雪在一起,谢凌风便没有动手,一路跟了过来。今日见林偃月连夜下山,这才立刻带人围住了这里,却没想到林偃月竟然去而复返。
林偃月的目光在谢凌风身上一扫,没有丝毫停歇,已经驱马冲到剑阵之前,然后看向了被困在阵中的萧白雪,只觉得心立刻痛起来。
萧白雪的身形几乎被剑阵的光芒完全笼罩,那身白衣还是林偃月在玉门关时亲自为萧白雪挑的,此时衣摆上都是斑驳的血迹,肩膀上也染了一大片鲜血,显然是已经负了伤。
萧白雪的身体刚刚经历了南柯反噬的折磨,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又因为在谢凌风面前,萧白雪每一次出手时都要分外小心,以免被谢凌风发现端倪。
甚至,萧白雪连像那日在玉门关时一样,用强行催动南柯,以剑光掩盖身形,然后一招破阵这样的方法,也依旧不可行。因为,即使萧白雪拼着被反噬重伤,成功走出了剑阵,外面也还有谢凌风和无数的暗卫在等着他。而萧白雪最不希望的,大约是和谢凌风直接交手。
萧白雪一边对付身旁不断攻过来的剑,一边向林偃月的方向看过去。
方才他们还相拥而眠,此刻却仿佛已经被分隔于世界的两端。
目光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