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偃月再次见到涅离,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林偃月坐在床沿上,从涅离走进帐篷一直到坐到她的身旁,始终面色平静,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涅离微笑着看着林偃月,用手挑开她颊边的一缕发丝,声音格外温柔:“为了一颗鲛人泪,万里迢迢来到北方,为了什么呢?”
林偃月并未觉得吃惊,只是垂着眸,语调平静和缓地答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快死了。”
涅离的声音里满是怜惜:“我之前还觉得奇怪,那两个男人分明都喜欢你,却又彼此不合,为什么还愿意一起合作。他们是不是在互相较量,谁拿到了鲛人泪,谁就得到你?”
林偃月对涅离的猜测未做回答,而是仰起脸来看着涅离,唇边有一个笑,眸中却蒙了水光,格外柔弱无助,轻声问道:“我如果嫁给你,你愿不愿意用鲛人泪救我?”
涅离本以为林偃月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心想或许是昨天他说那两个男人不敢来救她,所以她终于想明白了吧。
林偃月那双泪光盈盈的眸,让涅离心中蓦地一片柔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林偃月的面颊,微笑着道:“好。鲛人泪就当是我的聘礼吧,三日以后的婚礼上,我会亲手送给你。”
林偃月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即慢慢化作了一个略微带了些凄凉的笑意。她知道,这样最不容易惹涅离怀疑。
她心中很清楚,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涅离说要在婚礼上亲手将鲛人泪交给她,必定是想以此为诱饵,在婚礼上设下陷阱,然后等着萧白雪和谢凌风来。但是,即使萧白雪和谢凌风知道那是涅离的陷阱,也只能在婚礼时出现。因为,早一点,不知道真的鲛人泪在哪里,晚一点,就是她和涅离的洞房。而且,婚礼本不必这么匆忙,而涅离非要定在三日以后,就是为了让萧白雪和谢凌风他们没有准备和思考的时间,只能立刻采取行动。
涅离见林偃月虽然笑着,眉心却微微蹙起,却只当做没有看到,一只手揽上了林偃月的腰,让二人的身体再近了一些。
林偃月没有动,只是抬眼看着涅离,轻声道:“等一下婢女该来帮我换药了。”
涅离这才想到林偃月腰上还有伤,慢慢松开了手,手指轻轻捏了一下林偃月的脸颊,道:“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便站起身向外走去了。
待涅离的身影消失,林偃月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
林偃月坐到桌前,慢慢拨动着琴弦,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阻止萧白雪他们过来。
一个婢女走进来,将林偃月喝的药在桌上放下,然后伺候林偃月喝下,又准备了清水让林偃月漱口。
等林偃月漱了口,那婢女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的伤要紧吗?要不要我叫医者来给您看看?”
林偃月听那婢女的语气带了关切,猜想是之前每次涅离走后,她的伤口都要恶化一次,故而有些担心她。
林偃月微笑着道:“无妨。”
那婢女露出一个放下心来的笑,却又叹了口气道:“从前,赛因公主的母亲还在世时,可汗对她可温柔了,姑娘长得那样像公主的母亲,怎么可汗对您就这么……”
林偃月问道:“我和赛因公主的母亲,真的那么像吗?”
那婢女点头,道:“像,而且公主的母亲也和您一样喜欢弹琴。”
林偃月突然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桌上的琴,对那婢女道:“你可识字?我是说,乌古里的文字。”
那婢女点头,道:“略微认识一些。”
林偃月将桌上的琴翻转过来,然后示意那婢女往琴底的凤沼看去。
凤沼的中间,并排刻着两个极小的字符。那婢女看了片刻,道:“这是契丹小字,念作‘弥里’。”
“是什么意思?”
“故乡。”
林偃月示意那婢女退下去,将琴重新翻转过来,抬手慢慢拨动了琴弦。
林偃月是在十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了这张琴。
那天,谢伯母让人将一个漆黑的琴匣放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对她说:“当日,我和你伯父救出你的时候,房间内的东西在打斗中都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了,唯有这张琴和放着你的竹篮一起藏在床底下,这才完好无损。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便将它交给你,你要好好收着。”
她将琴拿回去,一开始的时候,每日睡觉之前都要打开来看看,然后悄悄放在床的里侧,早起时再重新放回柜子里。有了这张琴,她便觉得无比安心,她终于有了一件父母的遗物,有了一件和父母相关的东西。
后来有一次,她忍不住将琴从匣子中拿了出来,于是在琴腹中发现了一张缣帛,上面用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篇琴谱。
她拨响琴弦,悄悄弹奏琴谱上的曲子,才发现那并不是一支简单的琴曲,而是一种以琴为武器的内功心法,极其狠辣阴柔,不像是正派使用的武功。
所以,关于那张缣帛的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