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偃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在营帐中休息了一会,起来时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大家在草地上架起了好几堆篝火,千音阁和长桑谷的两拨人都坐在中间最大的那堆篝火前,再加上下午过来的赛因和女古,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
林偃月向中间的篝火走去,又在几丈外停下,目光远远地落在萧白雪和他身旁的赛因身上,火光的映照下,二人脸上的笑容暖融融的,却看得她心里发酸。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这样的事情,今日不发生,将来也总是要发生的。
于是,她在心里劝说自己——你看,你已经拿本就所剩无几的余生换了一年,而这一年的时间里,你能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就这短短的一段路,况且如果顺利的话,可能明天就拿到鲛人泪然后不得不分道扬镳。所以啊,你还别扭什么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如此劝过自己,林偃月终于努力露出一个十分自然的笑容,然后走到了火堆旁,默默地坐在了谢凌风身旁。
谢凌风见林偃月过来,低声问道:“你的伤没事吧?我陪你回去休息?”
林偃月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对面,那里坐着萧白雪和桑白及,他们的身旁分别坐着赛因和女古。
女古此时正和桑白及聊得热烈,林偃月刚坐下来,便听女古问道:“白及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桑白及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转眄流精,眉黛青颦,楚腰蛴领,惊鸿照影,凌波微步,罗襪生尘……”
女古听桑白及说出这一长串晦涩难懂的词语,不由得面露疑惑和尴尬之色,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桑白及像模像样地解释:“就是说,星眸盈盈,云髻峨峨,宫腰纤纤,莲步姗姗,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说到这里桑白及拉了个长音,似乎意犹未尽却又不想再说下去的样子,然后下了总结,“嗯,总之,就像月姐姐这样的美人。”
桑白及每说一句,女古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女古随着桑白及的目光看向林偃月,脸色蓦地难看到极点,桑白及话音刚落,女古已经猛地站起身来,硬邦邦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要带着婢女大步往回走去。
一旁的赛因正和萧白雪说着话,突然听到女古的这句话,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冲着女古的背影道:“女古,你怎么了?”
女古也不回头,语气里带了厌恶和不耐烦,道:“用不着你管。”说罢,已经大步离开了。
赛因方才也零星听到了几句女古和桑白及的对话,已经猜到了女古为何生气。桑白及故意说那些女古听不懂的词,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而且,女古生了一副乌古里族女子的外貌,高挑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虽然在族中也是人人夸赞的美人,却很难符合桑白及口中的汉人审美。再加上,她这个做姐姐的,恰恰随母亲生了一副汉人面孔,只能愈加让女古觉得不舒服。
赛因见女古离开,气氛一时尴尬起来,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再待在这里,虽然恋恋不舍,还是向众人道别,然后跟在女古身后往回走去了。
待赛因和女古离开后,场上一时安静下来。
夏云舒看向桑白及,道:“人家女古公主这么喜欢你,你何必拒绝呢?”
桑白及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鲛人泪是赛因母亲的陪嫁,要女古有什么用?”
夏云舒道:“那不是正好,我看赛因公主喜欢萧堂主可喜欢得紧。”
桑白及看着夏云舒,突然笑起来,一脸天真无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舍得出那么昂贵的陪嫁?我看,还是阿里可汗对你家阁主夫人更加有兴趣吧,直接让你家阁主夫人改嫁给阿里可汗好了……”
夏云舒正要辩驳,突然听谢凌风提高了音量道:“桑谷主!”
谢凌风方才听桑白及在说到女子容貌后突然扯上林偃月,心中早已生了怒意,此时听到桑白及的这些话,饶是涵养再好,也终是忍不住出声喝止。
桑白及顿时满脸怒气,正要说话,坐在他身边一直沉默的穆寒冰突然开了口,语气听起来平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强硬:“分明是贵阁的云使先出言不逊,谢阁主这怒气,只怕占不上理吧。”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惯做和事老的乔贯华忙道:“桑谷主、穆堂主且先息怒,别为小事伤了和气,今日齐聚,不如心平气和地交换一下探听到的消息,再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听到此时,林偃月突然轻笑出声,看神情竟是十分愉悦。这场闹剧一般的争吵,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和萧白雪,可她和萧白雪就像两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任心中浪潮汹涌,却选择了始终沉默。
在林偃月的笑声中,众人都敛了神色,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的哔波声。
林偃月被身旁的柳双双拉了拉衣袖,这才停了笑,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过了片刻,还是穆寒冰先打破沉寂,道:“不如千音阁先说说探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