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四十里外,一座光秃秃的凌云峰上,八角凉亭下,一行人看着这出好戏。
亭中坐主位的乃是一卷发青年,身穿一身漆黑如墨的束身长袍,五官雕刻般硬朗分明,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随时都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恰似邻家少年,清秀干净。
在他手心,正把玩着一件拇指粗的无暇空心白玉。
只是此刻,那张整日洋溢阳光喜色的脸上第一次这么不可思议: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入魔!江长安怎么可能会入魔!”
身后慕容珂恭敬回道:“主人,这江长安道心已毁,修行之心俱灭,种出魔根岂非常事?此子既然乃是主人大敌,今有魔心无异废了一身修行,沦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的魔物。”
“你懂个屁!”萧纵横双目四下游离,一股强烈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常人入魔自然形如傀儡,但他身上有足以抗衡魔气的仙力!”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皆露惊恐,仙力!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力量,世上当真有仙人存在!古籍上记载仙迹在他们眼中不过笑谈,但这个年轻人说有仙,那这世上一定有仙!
“况且……我感受到了神兵本源也在融合,难道小丫头……”萧纵横隐有怒火,这也是不安心绪的源头,神兵本源一向寄存小丫头体内,此刻怎么到了江长安的身上?
慕容珂脸色阴晴不定,如果说江长安是她最恨不得扒皮抽筋的人,那么那个被主人捧作璀璨明星的红衣少女就是她夜夜梦想碾碎的第二人。
正当此时,绚丽的彩光遍及视野,偌大的蝶翼光芒在远空挥舞,渐渐虚无。
啪得一声碎响!
所有人为之一震,亭中唯一的石桌被萧纵横拍成齑粉,脸色转瞬间阴鸷恐怖,他的双瞳死死盯着那道逐渐消散的光芒,眼中的神采也随之黯淡消弭。愤怒令他的肩膀剧烈颤抖:
“十万年!我等了整整十万年啊!如来,你骗我,你又骗了我!!!”
脚下虚晃,他几欲栽倒。
“主人……”
几人还没来及搀扶,便满面愕然惊容——他已瘫坐在地,蜷缩抱紧双腿,咬唇咧嘴,眼泪盈眶,哇地一声大叫,放声嚎哭。
这个二十锒铛岁,从不将天地放在眼中,从来视法则如无物的男人,一瞬间像是弄丢了这世上对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哭的像个孩子。
江长安的眼中没有泪,只有血。
那只人头一样大小丑陋无比的蛇首正被他攥在手心,五指微微凹陷如头骨,灰色长袍下与人无异的躯体凌空摇晃,宛若一具任由摆布的木偶。
蛇首仙人脑袋绷出青筋,鳞片片片竖起,惊魂未定,两只橙黄色的蛇虫眼珠凝缩得细细窄窄,止不住颤抖,充满了恐惧。
这位至尊无上的仙人,能够清楚看清这张长惨白的面庞,透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犹如深渊中走出的恶魔,复仇的怒火在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越烧越烈。
“小丫头……”陆清寒捂住嘴巴堵住啜泣,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能让一贯沉着冷静的他陷入疯狂的人是谁,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人畜无害最爱甜点总爱红衣的痴傻少女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司徒玉凝与苏尚君见状已隐隐猜到了些许端倪,见他失了心疯,心口疼痛欲裂。
安君堂凝固似的盯着那道消失的蝶彩,面露苦涩,若有所思。
“魔神!此子俨然成了一尊魔神!”有人惊呼。也只有魔神才能够像是拎小鸡子儿一样拎着一个自称为仙的大能强者。
“不可能!这不可能!”蛇首仙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怒吼着,双手结印,狂吠暴喝:“百炼圣玄斩!”
一手横劈卷动残云,天地之势为之动荡,天劫雷云刚刚散去,眼看天空初露晴光,又被黑砂遮蔽,蛇首仙人手中举起一道黑光,直冲他腰间劈砍!
“嗤!”
一声破布撕裂声如春雷落地,回响苍穹。破晓明亮的天空被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缝隙,所有人都傻了眼,这样的惊世之击下,安能有人存活?!
万物悸动中,一条狂暴消瘦的手臂在烟尘中爆发而出,一击毙命,直破开阵阵黑砂,打穿了一个黑洞——
“噗!”
烟尘冲天,乱石穿云,蛇首仙人呆愣楞地立在半空,半张脸染成了血红,全身忍不住地颤栗,他的左手臂连带肩膀被斩断,鲜血流淌。伤口处,筋骨挂着碎裂的皮肉随风飘荡,这是被人生生撕扯下来才会有的创口。
惊世一击过后,却是这样一种结果,自命不凡的大能强者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吃了一个大亏。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住了,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能够轻易设下大道修士都无力破除的结界的强者被重创?!没有人发出半点声响,惊恐斐然,默默注视这这一切,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出乎了每个人的预料。
“法度之外……”远远观望千目上尊血红眼珠凝缩成了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