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舍利塔后,宫徵羽并没就此走出这座千年古刹。她路过三圣殿,绕过大雄宝殿,朝寺院的深处走去。
她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左弯右绕,最后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寺院东北角。
这里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游人和香客,环境也很是简陋,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间与气派恢宏大殿有着天壤之别的茅屋。
屋前有一个长大概十米左右的菜圃,种的都是很普通的蔬菜,有种隔绝俗世纷扰的意味。
此时,一个老和尚正站在菜圃前,弯腰打理着蔬菜,宽大的袈裟已经很破旧,但却干净。
茅屋,菜圃,老僧……此情此景无疑给这座千年古刹平添了一抹禅意,只可惜只有宫徵羽一人得见。
“阿弥陀佛,故人驾临,贫僧有失远迎了。”
老和尚似乎发现了宫徵羽的存在,直起腰转过身,双手合十。
“既是故人,大师又何必如此客气。”
宫徵羽缓缓走进,望着慈眉善目的老僧,眼神却透着一缕讥讽。
“施主说得是。”
老和尚抬起头,看着宫徵羽,祥和笑道:“是贫僧着相了。”
“大师居于此间茅屋,隔断红尘,潜心修佛,不问世事,悠悠数十载,不知如今是否窥得了佛法真谛?”
宫徵羽眯起狭长眸子,眼角那抹猩红像极了一条伺机而动的竹叶青。
“佛法无边,贫僧愚钝,尚未能成就大道。”
老和尚轻声道,像是没察觉到宫徵羽的侵略性。
“既然如此,大师在此幽居,岂不是虚度大好光阴?”
宫徵羽嘴角微微勾起,充斥着嘲讽。
“佛法自然,贫僧喜静,在此独居,算是自得其乐,况且贫僧日夜为世人祈福,又何谈虚度?”
老和尚眼中的慈祥和宁静与宫徵羽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他淡淡笑道:“做自己所喜,做自己所无愧,这便是贫僧理解的佛了。”
“做自己所喜?做自己所无愧?”
宫徵羽眼眸凝缩,笑容倏然收敛,她眼神尖锐如刀:“出家人不打诳语,敢问大师心中当真无愧?!”
老和尚没有回应,低眉垂眼,双手合十,再次朗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佛声悠长,可并没有度化宫徵羽心中煞气,相反像是火星一般,让她的情绪瞬间沸腾起来。
“佛家号称慈悲为怀,可敢问隆空大师,你日夜为众生祈福,可为何眼见自己的门下弟子赴死劫,却袖手旁观?!”
宫徵羽这番话如果被外人听到,恐怕会目瞪口呆。
谁能想得到这个独居茅屋的老和尚,居然会是隆空大师、栖霞寺上一任主持、头上挂着诸多显赫头衔的佛教宗师?!
老人自小被佛门收养,一辈子皈依我佛,如今年过古稀,调教过佛徒已经在各地的佛学院掌控大局,每年来寺里想要拜访他的人,都能从寺内浩荡到寺外!
和尚无实权?
别忘了,佛教,那是宗教!
所有人都明白,越是有权人有钱人,就越是迷信!
这简直是想想就让人觉得颤抖的一笔人脉财富。
可老人一生,只承认收过一名女弟子。
但是遗憾的是,那慧根深厚的女子福源却极其浅薄,被情劫所困,最终黯然辞世。
或许是因为宫徵羽的话而想起了往事,老和尚眼神微微恍惚,随即轻声道:“贫僧乃方外之人,无力插手红尘之事,况且,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如今已过去十载,施主又何必仍耿耿于怀?”
“看来大师还记得,我还以为大师都忘了呢。”
宫徵羽的笑声中饱含戾气。
算起来,其实她也可以把面前的老人喊一句师傅,从师姐把她领进佛门后,同样由老人一手调教,只不过老人并没有承认过。
“人活在世,便是修行,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老和尚双手合十,轻轻叹息,一副悲天悯人之相。
宫徵羽冷笑不止。
她也曾相信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但师姐的死让她瞬间推翻了对佛家的看法,从而性情大变,一朝叛出佛门,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从而成就了今日凶名赫赫的竹叶青。
换作谁恐怕都无法相信杀人不眨眼的刀马旦居然是佛门培养出来的,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一个巨大的黑色幽默。
“施主杀心太重,还是自律些为好。”
老和尚轻声提醒道。
宫徵羽冷笑:“怎么?大师是要清理门户吗?”
老和尚没有说话,双手合十,默念佛号,神色悲苦。
“大师曾说师姐与佛有缘,可佛祖却未曾庇护师姐分毫。好在佛虽无情,但苍天有情!”
“大师知道吗,师姐的子嗣并没有失踪,现在就在东海,那孩子和师姐长得可真像。”
老和尚低眉不语。
宫徵羽嘴角那抹猩红愈加浓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