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之下,那名叫双环的孩子的尸骨已被家人辨认过特征,又被衙役们里外包好带回了衙门中。
入目所及,那头颅被石板压了很久,又泡了几日的孩子整个脸都肿胀发青。
四肢摊平,双腿分开,无明显外伤。
他的脖颈较之一般尸体有些明显地歪斜,脖子那段的皮肤侧着导向一旁,像是生前受过什么比较严重的撞伤,导致了脖颈骨骼连根断裂。
那黑乎乎烂成一团的嘴,和那凸起在外头的眼珠子各自朝向一边,烂了半个鼻子也是外扩向两处。
直直凸在外头的眼珠子上和口腔里的蛆虫因为填满了积水,加上尸体被密封多日,里外的结成了一颗颗白白的米粒大小的块状物。
这死状,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利于尸检。
也因此,段鸮需要亲自先将这具尸体表面包括里外发臭的内脏都认真清洗一遍,刮去这些腐烂组织方可重新开始。
这个过程不出意外,他一个人至少得半个时辰。
期间,同样脸上蒙了块杀菌布巾的富察尔济和潘二就站在一旁,眼看着段鸮从清洗那尸体,又用开骨刀和骨锯一点点分解这个名叫双环的孩子。
一身官兵服,连往常惯会说些调笑话的潘二脸色有些凝重,富察尔济抱手却只倚着墙不言不语。
在他们的视线尽头,那孩童的骨架一看就知道还非常地小。
他们几个都是见惯了生死之事的人。
但这一次,却也不得不真正地将此案视作了平生遇上的一件十分特殊的案子。
一个孩子。
没有人能说完全冷血无情地漠视,这个名叫双环的孩子的死。
但眼下,唯一能替他伸冤的办法,怕也只有将那凶手捉拿归案这唯一一条途径了。
不过仵作这一行,本就不是常人能做的。
要直面这一具具尸体死时的状态,见状,用旁边的艾草熏过手掌,段鸮就换了尸检时才会穿戴的衣服,又正式开始了尸检。
这一次,他最先取出的是一把日常被他放在箱子的红伞。
这把红伞是用于等下放置在尸骨上,以屋顶上落下的光折射用作验死者骨骼上可能存在的挫骨伤的。
因为方才从天井下捞尸时,这双环的身体表面和关节各处只有一簇簇暗红色的皮肉跌伤,不见刀口,所以想来致命伤应该在骨骼和内部。
放在往常,段鸮其实很会少做孩童尸体相关的尸检。
一,是孩童尸骸骨骼筋络脆弱,很容易在尸检和开胃过程中出现伤口状态方面的偏差。
二也是对家人来说,留全尸到底是个死后的期望,但此次的案子到此已是激起了民愤,若不能还这孩子生前一个答案,怕是也难平复如今平阳县因这杀人者而勾起的怒火。
“他骨骼和胸腔表皮上的挫骨伤很严重,有内脏出血的症状。”
用手指压着这孩子被泡涨了,有点发黑发青的肚子,俯身查看了下段鸮一边就开了口,说着他的指腹稍稍用力,胸腔骨的地方也有软组织塌陷下去的明显指痕。
这指痕一看就很深,挪开后血气之色久久未散,应该是内脏确实伤得很重,已经形成血凝状物的缘故。
这么想着,段鸮只将那把红伞挪动了一下放置在双环的头颅和脖颈处,又用光打在上方指了指伞面很明显的两块阴影道,
“这两块呈块状的阴影,是因为凶手把他的脖颈给直接摔断了,就算是将他的尸体分解也看不出来,是非常严重的脊椎性骨折。”
“此外,红伞底下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腿骨上上有多出折痕,也许是先被人狠狠地举起,又砸在地上造成的内伤,因为死者年岁很小,所以内脏出血和浑身骨折,就可以造成他在短时间内肺部无法喘气致死。”
这话说着,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段鸮也将那孩童尸体的下腹部开了个小口,并用开膛刀一点点拉开一个血口子,这才用手伸进这孩子的体内,托住表皮底下血淋淋的内脏,就拿出来给他们俩看了下。
这被白布搁在上面的内脏看着比常人要膨胀一些,内里像是充满了气体,呈现出一种异常显眼的深猪血色。
这样子确实是内脏出血,导致肺部气血回流无法喘上气来所致的一种内伤。
“但正常人要把一个孩子摔死,是很难的,因为正常人的臂长和身高一般达不到这个标准。”
“……额,段鸮,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人的力气很大,而且身量颇高?”
听到这话,潘二捕快大胆推测了一句。
“是有这个可能,常人的臂长要高举一个孩子,并且将他一下下摔死,是需要很大的力气的,这个人的身材,或者说手臂确有可能非常人。”
“那他就是被凶手活生生摔死的?”
“不,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机械性窒息。”
听到这话,抱着手站在一旁,和正在尸检中的段鸮一起盯着这具孩童尸体和他的肺部的富察尔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