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进屋子。
外头,郝嬷嬷搀着熙王妃坐下,熙王妃抹干眼角的泪,顺带便问,
“我昨夜送来的药膏,你用了吗?那是太医院掌院范太医的药,京城千金难求。”
徐云栖笑着答,“用了,确实挺好。”
熙王妃显然不信任她,解释只会徒增麻烦。
银杏在一旁两眼瞪天。
熙王妃果然放心了,她昨夜一宿难眠,这会儿见儿子好转,便按着头额,闭目养神。
里头熙王端着锦杌坐在裴沐珩塌前。
等了片刻,裴沐珩在一片昏昏沉沉的光色中睁开了眼,来不及看清是何处,便对上父亲愠怒的神色。
熙王低斥他了一句,
“你太放肆了,竟敢妄议储君废立!”
裴沐珩趴睡太久,颈骨有些发酸,抬手揉了揉,那张俊脸被晕黄的灯色映如明玉,双目半睁半阖,嗓音略生暗哑,
“父王,十二叔的折子搁了两日有余,陛下心如明镜,倘若他真想废黜太子,那封折子便早早交给了三司,他老人家之所以留中不发,便在等一个台阶下,儿子不过是顺圣心而为,替陛下分忧罢了。”
熙王轻哼一声,“即便如此,你也不必为了讨皇帝欢心,挨这顿打!”
“我自有深意,”裴沐珩抬眸看着他,眼底锋芒分明,“您想一想,我劝陛下压下废储之议,秦王当如何?秦王心中一定恼恨非常,我要的便是激怒秦王,眼看废黜太子差了临门一脚,秦王一定想方设法捏造罪证,将太子置于死地,届时便是一箭双雕。”
皇帝是个手掌极权的明君,能容忍秦王牵制太子,却绝不愿看到秦王擅动废立,秦王将太子拉下马那一日,离着他倒霉怕也不远了。
熙王深深看着运筹帷幄的儿子,忽然间长叹一声,
“你呀,还是不听劝。”
裴沐珩神色淡漠,
“父王屡屡南征北战,替皇祖父打下半片江山,您难道就甘心吗?”
皇帝不喜熙王是事实,可朝中擅长领兵的皇子也仅仅只有熙王,这几十年来,最难啃的骨头都是熙王拿下的。
熙王咂摸了一下嘴,没有接这话,而是道,“你哪里是一箭双雕,我看你是一箭三雕,昨日陛下虽是打了你,心里指不定疼你,回头待你痊愈,恐有旨意下来。”
思及儿子年纪轻轻,便在官场爬摸打滚,熙王心头发酸,“伴君如伴虎,倒是为难你了,”话落,温声问他,“还疼吗?”
裴沐珩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可如今那一处却是冰冰凉凉,察觉不到痛意,遂摇头,“儿子不觉得疼。”
熙王意味深长笑了笑,起身道,“成,那你继续养伤。”
熙王带着熙王妃离开了。
徐云栖送至院门口。
这个空档,黄维捧着裴沐珩惯看的几册书溜进了清晖园,绕过屏风进了西次间,便见自家主子满脸茫然看着四周。
“我怎么在这?”裴沐珩撑起半个身子,皱着俊眉问黄维。
这明显是清晖园的西次间。
黄维不意外他的反应,赶忙上前来替他紧了紧滑落的薄褥,解释道,
“这是少奶奶的意思。”
裴沐珩愣在当场,
黄维忙替自己洗脱罪名,“昨日少奶奶连王爷面子都没给,坚持让人把您送到这来。”
裴沐珩盯着他,脸色时而青,时而白,最后大约是忍无可忍,沉声问,
“也是夫人上的药?”
黄维看着他眼底沉沉的暗色,吓得趴跪在地,战战兢兢解释,“您别怪老奴,少奶奶是主子,她要服侍您上药,谁也拦不住呀……”
裴沐珩闭了闭眼,手撑额,俊脸隐在暗处,没有吱声。
黄维琢磨不出他的心思,跪着没动,半晌倒也没等来预料中的怒火。
裴沐珩起先是有些恼怒,他不喜女人碰他,只是转念一想,那个人是他妻子,平日徐云栖规规矩矩不行错一步,关键时刻表现出妻子担当,照料受伤的丈夫,他能怪她?
虽多少有些尴尬甚至窘迫,裴沐珩很快也没当回事。
他告诉自己,这是夫妻义务,无可指摘。
黄维看着主子面色转而云淡风轻,心里佩服他的城府。
看来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裴沐珩嫌屏风挡光,吩咐他挪开半边,黄维照做,刚摆好,听得廊庑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显而易见是五姑娘裴沐珊过来探望裴沐珩,黄维只得侯去门外。
少顷,裴沐珊亲昵地挽着徐云栖进来。
裴沐珩趁着间隙,已给自己披了一件苍青的袍子,面朝外侧身躺在软塌,手中搁着一本书册,看神情,倒也与寻常无异。
裴沐珊见兄长模样不太像是挨了板子的,满脸惊奇凑过去,
“咦,哥,你不是挨了板子吗?是不是皇祖父没舍得打你,做给外人瞧得?”
裴沐珩不耐地盯着妹妹,心情一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