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憋了满肚子火没发出来,只觉周围的人都在嘲笑自己,把弓一扔便带着人灰头土脸地离开军营。
樊延上前把寇世子扔下的弓捡了起来,面上并没有得胜的喜意。
旁边的士兵忍不住说道:“头儿,你这样得罪世子,以后他记恨你怎么办?”
樊延道:“要是战事再起,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顾忌那么多做什么。”
樊延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最后射出的那一箭,心情沉郁得很。他前些时候才从边关回来,正好赶上世子下狱,军中议论纷纷。
从其他人口中,樊延听说了不少过去几年寇世子干的荒唐事,诸如酷爱游猎扰民、流连秦楼楚馆之类的。
还有人提及寇世子时常带人去骚扰姜家食肆。
樊延小时候曾被姜家收留过好几年,若非他立誓要投军为死于蛮族手中的父母报仇,说不准就被姜家父母收为义子了。
他十四岁便以过人的勇武破例被收入军中,一直冲在最前线,立下了不小的军功,这才被破格提升为军中最年轻的千夫长。
这几年来他一次都没回过姜家,更没有告诉姜家人自己在哪儿任职,一来是因为随军出征本就去向不定、不知归期,二来是他上阵杀敌时一向是不要命的杀法,每次出发都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姜家一家四口都是良善之人,即便他与他们毫无关系,仍然将他视若亲人。
可也正是这样的亲厚让他没法再留在姜家。
他总是要走的,在姜家留得越久只会越舍不得离开。
与其让她们一次次地为他牵挂担心,还不如早早一走了之,让她们当他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樊延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从军不到两年,姜家父母就出事了。姜家姐妹失了双亲,不仅遭族人欺辱,还要遭寇世子他们的欺辱!
樊延只恨自己走得太决绝,连个消息都不去打听,竟让她们姐妹二人独自面对这样的境况。
樊延穿过小半个军营去寻上峰说出自己想归家一趟的请求。
过去大半年他深入敌后,查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刚回到军中这段日子都在忙着交接各种事务。
一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把事情忙完了,可以请休一日回姜家去看看,没想到半路上就冤家路窄地碰上了寇世子。
这才有了他下寇世子面子的那一出。
若非打心里敬重平西王,樊延可能会直接和寇世子打一架。
樊延得了上峰允许,急匆匆地出营回城。他一路赶回姜家食肆门前,又顿住了脚步,根本没法迈出下一步。
太晚了,他回来得太晚了。
食肆的伙计注意到樊延杵在门口,本想上前问问,见他年纪轻轻就一身煞气,又有些不敢上前,只觉这人古怪得很,忙去和姜若皎说了一声。
姜若皎闻言眉头一动,擦干双手走了出去,一下子看到了立在门前一动不动的樊延。
姜若皎有那么一瞬间也想问“你还回来做什么”,又想到他身负血海深仇,本就一心要去从军的,是她们家非要强留他几年。
当初她也看出他必然要走,所以才拉着他多读了几本兵书,让他到了军中不至于白白送命。
至于姜家这几年的变故,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好好的两个人说没就没了,谁又能预料到呢?
还能活着回来就挺好的。
有什么能比大家都好好活着更重要?
姜若皎说道:“回来了就进来,杵在门口赶客吗?”
樊延喉结动了动,迈步随她进了食肆。
“我该早些回来。”樊延看着姜若皎挺得笔直的背脊开了口。
“从了军,哪有说回来就回来的道理。”姜若皎道,“你没有一去不回就够幸运了,真当沙场是你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的地方?”
樊延不说话。
姜若皎没把樊延当外人,让清平他们先顾着前头的事,引樊延入内问起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另一边,寇世子回到家看到自己派到姜家食肆的人被赶回来了,顿时更气了。他怒骂:“她让你们走你们就真的走了?”
底下的人噤声不语。
寇世子只觉最近全天下都在和自己作对,连身边的人都敢不听自己话了。
那母老虎还没嫁过来,就能吓退这些没用的家伙了,以后他还怎么整治那母老虎?
寇世子气咻咻地起身直奔姜家食肆,准备好好振振夫纲。
临近饭点,食肆里来了不少客人,寇世子琢磨着姜若皎应当在厨房才是,所以一进门就直奔厨房而去。
不想厨房里只有清平一人。
“姜若皎人呢?”寇世子不客气地问清平。
清平不太想搭理他。
寇世子见清平这副模样也不想浪费时间了,走出厨房左看右看没看见姜若皎,便撇下底下的人径直寻到后院去。
姜若皎正与樊延说着话,就听寇世子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