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还,她就赖着不走!她该死,她该死!”
“刚杀了她的时候我还有点害怕,正愁着怎么把她扔去乱葬岗,庭院里的桃树突然开口说话了,它对我说‘给我吧,给我吧’,我就神使鬼差地点头答应了,于是它帮我把血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后来我们又配合着杀了几个人,它就和我讲条件,说它以后想要化形成美貌女子,不能只吃男的,就让我找几个女的给它……”
众人听着县令的自述,再看向那美貌桃妖时都有些不寒而栗。
谁能想到这么好看的皮囊,居然是靠尸体滋养出来的?!
县令杀人固然可恨,这桃妖也没有它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要不是有它怂恿和兜底,县令怎么可能越来越肆无忌惮?
宝栗不知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不由看向尚风清,意思是让尚风清给她演示演示。
尚风清抿了抿唇,让人把县令压了下去,派人去通知岚江府那边派人来接管小山县。
此时县令的妻子带着儿子出来跪倒在宝栗两人面前,哭着表示自己太过胆小怯懦,哪怕撞见过丈夫杀人也不敢声张。
她愿意接受一切惩处,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希望能让她先把孩子送回娘家去。
俗世之中这种事太多了,尚风清不打算管。他淡淡说道:“你们的情况自有律法定夺,我们不会插手。”
尚风清拎起桃妖,招呼宝栗离开县衙。
宝栗跟着尚风清回到早前那片水泽前,就听尚风清告诫道:“日后你处置这些事,切莫和俗世中人牵扯太多。各地风俗、人情、律法各不相同,我们插手太深说不得会种下孽因。”
宝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尚风清与宝栗说起最初的判断:“小山县作乱的妖兽名唤‘腾蛇’,据传有慧根的灵蛇修行千年能化腾蛇,腾蛇修行千年能化龙。”
宝栗也看过腾蛇的记载,刚才却是没将那条被她一斧头解决的妖蛇和腾蛇联系起来。
经尚风清这么一说,她顿时一脸恍然。
尚风清说道:“腾蛇既然有千年修为,本该潜心修行,却不知这小山县的腾蛇为何要作乱。可惜你下手太快——”
宝栗却道:“我已经知道它为什么作乱了。”
尚风清皱起眉,不赞同地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要不懂装懂,爱说谎的人没有人会喜欢。”
宝栗发现尚风清这人还真是讨厌。她不高兴地说道:“我才没有说话,我就是知道了。刚才我在县令身上感知到因果,才找到县衙那边去的!”
尚风清见宝栗说得煞有介事,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头。
他不太相信宝栗有这么敏锐的感知能力,只觉她着实冥顽不灵,当即冷哼道:“那你说说它为什么放着化龙机缘不要,非得大兴云雾祸乱一方?”
宝栗取出一颗记事用的绀珠,将自己看到的孤女的一生灌注其中。
她在尚风清的注视之下以水泽为幕布,将过去发生过的一切展现在尚风清眼前。
尚风清在旁边看着宝栗的动作,目光落到那颗色泽灵动漂亮的绀珠上,心道紫云宗对宝栗这个野丫头可真是大方,这种上品绀珠竟拿给她一个半大小孩随便玩。
只不过在看到投射于水泽之上的“回忆”时,尚风清不由得愣了愣。
那农家孤女祖上救过腾蛇,腾蛇认出信物便护她长大,她渡水无桥是化身为桥,她登山无路时化身为梯,助她上山寻药换钱。
随着农家孤女一天天长大,她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把信物赚赠给对方,希望他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离别前,对方逐字逐句地教孤女念岩壁上的题词,说是等归来之日就迎娶她为妻。
就这样,对方带着她的玉佩与积蓄上京赶考去了。
孤女一直没有嫁人,每日依然上山采药,满心幸福地等着心上人金榜题名。
不想数年之后对方衣锦还乡,却已另娶他人。孤女泣下如雨,念出那首早已倒背如流的小山词:“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孤女伤心欲绝地寻到心上人,想要讨回自己的玉佩,没想到对方不仅不肯归还,还因为怕孤女坏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对她起了杀心!
杀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有谁会注意?她在这世上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心只想着等他回来嫁给他!
这就是宝栗从那件血衣里感受到的“回忆”。
一直到死孤女都想不明白心上人为何能这么狠心,连恩断义绝都不愿意,非要置她于死地!
这县令却不知道,孤女虽没有亲人,却与腾蛇有那么一段因果在。
这段因果并不会因为信物转手而换到旁人头上。
况且经过多年的相处,腾蛇早就对孤女有了颇深的感情。
若非真心喜爱这个小孩儿,腾蛇这种能够化龙的神兽,又怎么会因为百年前的小小恩惠心甘情愿给人为桥作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