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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有守实践了他的诺言。他说过要帮助章敬康,意思是以他的温暖的友谊来平衡章敬康情感上的缺憾。他经常在晚饭后到章家来坐一会儿,陪章敬康聊聊天。星期六夜里以及星期日白天,总是安排好了节目,邀章敬康去玩,看球、看电影、听音乐,虽是很经济的玩法,也花了不少钱。
章敬康心里很过意不去,但他知道,如果不愿接受秦有守的好意,对他们的友谊,可能反有损害。他知道,他唯一能使秦有守感到安慰的,就是高高兴兴的,表示他已完全忘掉了李幼文。
不但为了秦有守,为了他的家人,他也必须表现出生活得很有劲的样子。前一阵,他的情绪最低落的那个时期,陶清芬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将要奉命到日本考察的丈夫身上。等章敬业一走,家里越发显得平静,如果他在表面上显露出什么忧郁苦闷的神情,一定逃不过她的眼睛,并且会引起她的不安。
但是,李幼文的影子在他心上镂刻得太深了,已成为他的思维的一部分,永不可能把她抹掉。常常在午夜梦回时,她的影子会神奇地闪现在他眼前,是那样的清晰具体。他曾试着拿别人去比较,除了已去世的母亲以外,再没有什么人——包括父亲兄嫂在内,能给予他那样深刻的印象。
她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呢?
她到底生长在怎样的一个家庭中?
如果能再度相逢,她会有怎样的态度?
如果老老实实问她:“据说你在少年组有记录?”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些问题不知在他脑中盘旋过多少次,始终找不到肯定的答案。自然,他不会再跟秦有守去谈,唯一的希望是有机会能认识秦有守的亲戚赵警官,直接向他请教。
这个希望居然实现了,那是圣诞之前的一个星期日,他到秦有守家去玩,无意中遇到赵警官。
秦有守替他介绍时,只说:“我的表哥赵先生。”他没有说明他的身份,但章敬康从他的魁梧的身材,很快地便能断定他就是赵警官。
因为将来可能有求于人,所以章敬康尽量敷衍着他。赵警官也是个爽快而健谈的人,极容易成为朋友。
谈到中午时分,赵警官有应酬先走了。章敬康也准备告辞回家,秦有守挽留他说:“我爸爸跟妈妈到台中喝喜酒去了,家里没有人,你在这里陪陪我!”
“可以。”他忽然想起没有看到秦有仪,便问,“你妹妹呢?也跟伯母到台中去了?”
“不,在同学家。大概不会回来吃饭,我们用不着等她。如果你肚子饿了,我马上叫阿珠开饭。”
秦家的女佣阿珠会烧一手很好的广东菜,章敬康吃得非常起劲。等四菜一汤都碗底朝天,却出现了很尴尬的局面:秦有仪回家来了,而且还带了她的同学一起来——那就是蔡云珠。
由于太熟悉了的关系,秦有仪在章敬康面前已脱尽矜持,她伸过头来一看餐桌,便故意带些哭声地叫道:“哟,你们把菜都吃光了!”
章敬康因为有蔡云珠在旁边,觉得很不好意思。秦有守却泰然不以为意,笑着回答:“谁叫你这么晚回来?只好叫阿珠再想办法。其实你们自己也可以动手,如果你肯到厨房里去表演一下,我还可以吃三碗饭!”
“你真是饭桶!”
秦有仪的话还没有完,蔡云珠已抢着大声地说:“好,看我们来做。做好了,你可不能不吃!”她的话是对秦有守说的,眼睛却瞟着章敬康。
章敬康把视线躲开去。蔡云珠也拉着秦有仪往里走去。
“我们也到厨房里去看看!”秦有守说。
章敬康因为今天认识了赵警官,又吃了一顿很舒服的午餐,心情较好,便无可无不可地跟着秦有守到厨房去看那两个念家政的女学生“表演”。
“不要来看,不要来看!”秦有仪一见他们,便大声表示不欢迎。
“看看怕什么!”蔡云珠说,又拿眼睛瞟了章敬康一下。
“对啊!”秦有守马上接着她的话说,“看看怕什么?我要亲眼看到,才敢断定你们没有欺骗的行为,确定有没有叫阿珠做好了,你们再来冒名顶替。”
“你看看!”秦有仪撇撇嘴,对蔡云珠说,“一副法官派头!”
因为秦有守是念法律的,所以秦有仪才这样调侃他。蔡云珠抿着嘴笑了。
但她随即又把手放了下来,去切火腿丁,运刀如飞,似乎真是有意要“表演”一下似的。比起她来,秦有仪在家政学校的烹饪课的成绩显然不好,笨手笨脚地在挤虾仁,好半天才挤完,数一数只有二十颗。
“你这个炒虾仁,只好用酱油碟子来盛!”秦有守又在旁边笑她了。
“什么炒虾仁?我们做什锦炒饭!”
“要得!”秦有守高兴地叫道,“如果是什锦炒饭,我们真还可以来一点!”
掌勺的是蔡云珠。一大盘什锦炒饭做好了,火腿、青豆、鸡蛋、虾仁,红绿黄白,色彩非常鲜艳。连吃得太饱的章敬康都经不住色、香、味的诱惑,也添了一小碗,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