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可不是假的?到东门一看,那所“别墅”倒在那里,却是双扇紧闭,阶前石缝里长出青草来了。
“这,这不是郑皇亲家的别墅吗?”徐仲奇结结巴巴地问那里的邻人。
“什么郑皇亲的别墅?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么,”徐仲奇又问,“这家人家姓啥?”
“这是王阁老的宅子。”那人答道,“王阁老家败落了,就剩下一个寡媳,现在也六十多岁了,就靠这所房子过日子。哪家要办喜事,或者请客,可以租它,论日计算,五两银子一天。”
徐仲奇到这时候才算一场春梦醒了过来。母子俩相对而泣,骂声不绝,思量报官,却又因为事无佐证,反倒落个话柄,只好忍了又忍,自认倒霉。
又过了个把月,徐仲奇接到他的长兄从扬州寄来的一封信,信上说:
沈君自京师南来,知弟因补官之需,欲移兄五百金,恐我见却,特将先人所遗“双狮衔环”作为信物。同胞弟兄,乃作如是计较耶?
扬郡连年歉收,兄手头亦甚拮据,推吾弟补官大事,兄亦何敢推辞。因留沈君三日,鬻负郭田勉集五百金,并双玉狮交与沈君,回北想已检收。但此物为镇家之宝,先人数世珍藏,不轻与人。望弟珍惜!嗣后不可轻以托人。千万!千万!
看完信,徐仲奇几乎昏厥。徐太太倒是受了个教训,对她儿子这样说:“只为我一时昏迷,吃这么大一个亏!京城无奇不有,不是老实人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我们母子走吧!”
于是徐太太凑了一千两银子,托人到吏部文选司去打点。徐仲奇补了山东的一个“通判”,举家出京。苦主一走,乐户中有共同行骗的人,才敢透露真相:主谋的是个乐户骆二娘,假赛姑就是名妓罗小凤,扮郑夫人的是罗小凤的嫂子,也是风尘出身的罗二娘。此外沈老太太、沈瑀都是一党,名为“连手”,等而下之那一班苍头轿夫,也有个名堂,叫作“帮闹”。
骆二娘、罗小凤等常被传到郑皇亲府去承应差使,所以贵人体态言行,举止习性,无不熟悉。但是,“徐郑联姻”轰动京师,这个消息,不会不传入郑皇亲府,何以不见郑皇亲派人干涉追究,却成了不可究诘的谜了!
远飞
一下马,陈锡元就觉得眼睛一亮,于是,双眼便盯在那个方向,再也不愿移转。双脚却还在向前走,一直走到吴家门口才停住。
这是不调和的景象,也是使人讶异而可惜的景象,有着那样一头如乌云、如玄缎的头发的妇人,在亲操井臼——是那样一双圆润如羊脂玉的皓腕,竟浸在灰黑的皂荚水中,搓洗旧布衣衫。陈锡元痛心地在想:这真叫暴殄天物!应该——
应该华堂安居,婢仆侍奉,珠围翠绕,香花供养,才不辱没了她的云鬓玉腕!他忽然转念,也许,苍天有意作弄,生下她这一段绝世的风流体态,却又给了她一副嫫母、无盐的面貌。念转及此,怅然若失。但愿是自己荒唐的猜测!他很想绕到正面去看个清楚,已经举足,却又踌躇,想了又想,终于作罢,他怕真的看见了一副嫫母、无盐的面貌,那就未免无趣了!
于是,他转身去叩吴家的门——吴家主人叫吴子宁,是他在盐厂的同事,常有往来。这天却是有事来访,不想扑个空。
“爹到邵伯那儿去了,要晚上才回来。”吴子宁十五岁的儿子,彬彬有礼地接待,“陈老伯请进来坐一坐,吃杯茶再走。”
“不必了。”陈锡元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头望了一下,同时摇着手说,“我过一天再来;或者明天上午,请你爹到我那里来一趟。”
一面搭话,一面双眼又飘了过去,这一看看到了正面,只见她的脸正映着阳光,又红又白,丰腴得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勾魂摄魄,叫陈锡元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谈完了正事,陈锡元忍不住有句话要问。
“子宁兄,”他说,“府上西邻,一直空着,如今住的什么人?”
“刚搬来的新邻,来历不大清楚。”
“远亲不如近邻,难道没有往来?”
“自然有往来的。”
“那么,”陈锡元紧接着问,“怎么说是不明来历?”
“来历是听她自己说的,不知真假。”吴子宁说道,“那家人家姓冯,她丈夫行二,我们叫她冯二娘。说是京里的人,投亲不遇,暂时住下。有个十二三岁的儿子,小名小哥。母子以外,还有个老人家,六十多岁了,说是她的干爹。”
“丈夫呢?”
“是寡妇。”
“寡妇?”陈锡元睁大了眼问,“又是寡妇,投亲又不遇,那么靠什么为生呢?”
“咦,”吴子宁眨着眼,带着些诡秘的笑容,“你倒很关切她。”
陈锡元有些不好意思,有意绷着脸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既然如此,你倒可以做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冯二娘来托我,说要叫小哥来跟我学生意。我没有空来教他,婉言辞谢了她。以后她又来托我,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