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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2 / 11)

王兵到,是为上策。

谁知高杰不走,要亲自监督许定国出兵。限期将到,毫无动静,他可忍不住了,将许定国找了来骂:“你什么意思,赖着不走?莫非在等清兵?你不要做梦!有我高杰在,不容你出什么花样!”

“哪里,哪里!”许定国惶恐地答道,“我是因为爵爷驻节在此,岂可不伺候。原想恭送爵爷出境,立即开拔,既然如此,明天就走。”

许定国退了出来,召集亲信,秘密布置。最要紧的一步棋,是找一百多名妓女,睢州不足,派人到邻近各地去找。找齐了还得经过一番教导和挑选,第一等的侍奉贵人;第二等的陪伴高杰的宾僚佐属;第三等的招待那五十名亲兵。

“许总兵真够朋友!”高杰的亲兵都这样子说,因为他们每人分配到两名妓女,左拥右抱,跌入从未到过的温柔乡。当然,依红偎翠,酒到杯干,无不大醉。

不醉的是陈潜夫,他心里疑惑,许定国巴结高杰是出于“畏”而非“敬”,对那五十名亲兵亦如此优遇,莫非意存笼络,想利用此辈对高杰有何不利的举动?到得明日,倒要好好查个清楚。

等不到第二天,当夜就有动静。一声炮声,惊醒了陈潜夫,只听呼啸之声,由远而近,似乎发生了兵变。

他这几年都在前线,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心虽疑惧,却还镇静。越其杰却吓坏了,赤脚跳下地来,拉着陈潜夫的衣袖,瑟瑟地发抖,口中只是喊着陈潜夫的别号:“元倩,元倩!”

“杰老,你沉住气。看看再说。”

睡在外屋的长随,也都赶了来探问消息、照料。他们要点灯,陈潜夫不许,只命令各自穿着停当,带上武器,准备自卫。然后他跃上墙头去探看究竟。

一看便知不妙,灯笼火把,手持短刀,有二十多个人,直扑中间那座巨宅——高杰的行辕。陈潜夫心想:亲兵呢,怎么一个不见?

这样困惑地想着,突然意会,叫声:“不好!”一翻身跳下地来。

“元倩,元倩,怎么回事?”

“杰老,大事不好。不过你不要慌,赶快上马,走!”陈潜夫又说,“噢,官服不能穿!”

越其杰已吓得将要瘫痪了,由他的长随,七手八脚替他脱官服,扶上马,开了后门,由陈潜夫一马当先,从冷僻小巷中曲曲折折绕了过去,在一家大宅门第,停了下来,击着铜环叩门。

应门的是一个白胡老头,拿灯笼一照,赶紧躬身肃客:“原来是陈大人,请,请!”

“你家主人呢?”

“到浙江衢州避难去了。”

“噢,”陈潜夫说,“今天我们要在你这里打搅一宵。你不必照料,也不必声张,只管你自己去睡,我们坐一夜,明天一早就走。”

话虽如此,那老者还是送了茶水来,再三致意,说是家无主人,时世艰难,简慢不周。陈潜夫将他敷衍走了,才告诉越其杰,这家人家姓汤,睢州世家。主人叫汤契祖,豪侠尚义,本来想投到他家,必可得到庇护。如今只好天一亮看情形,分散着混出城去。

“情形不知道怎么样?”越其杰愁眉苦脸地说,“高将军那五十亲兵,能不能保护得了他,大成疑问。”

“岂仅成疑问?高将军一定遇害了!那五十亲兵根本就不能抵抗。”

“怎么呢?”

“你明天看好了。”

陈潜夫心中的猜测,一点不错。当时炮声惊醒了醉梦中的亲兵,想起身戒备时,一左一右两名妓女,死拖活缠地拉住了他们的两只手,有的软磨,有的硬压。就这纠缠不清之间,许定国的大队已到,五十亲兵,无一能活。

当然,高杰是怎么样也保不住性命了。

于是高杰所部,回师攻睢州。许定国携带家小细软,星夜出城,投降肃亲王豪格,接着带领清兵渡过黄河,入仪封、下考城、破睢州、薄归德。侯方域秉承老父之命,家眷避入深山,他只身又往东走,打算着重回史可法帐下。

而携着桃花扇的苏昆生亦正一路往西而来,走到徐州地方,只见败兵溃窜而下,才知道归德已经失守了。

苏昆生跨一头瘦毛驴,背一个青布包裹,正走在徐州东南六十里的吕梁滨上——泗水自徐州东南过吕县南,水上有石梁,称为吕梁洪。照《列子》这部书上说,孔子曾经在这里眺望过,当时的奇景是“悬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如今却是通漕运的要道。嘉靖二十三年,管河主事陈洪范疏浚吕梁洪,两岸石堤,水陆并行,土人唤作吕梁滨。

吕梁滨上,溃兵乱哄哄由西北而来。前方吃了败仗,在后方却不像斗败之鸡、丧家之犬,依然横冲直撞,当着凶焰的,无不遭殃。苏昆生见此光景,本待折回,只是受了香君重托,不能轻罢,心里打算,好歹要赶到徐州,打听归德情形,再做道理。

蓦地里一声“唗!”,苏昆生只觉得身子突地往前一冲,几乎跌下驴背,定睛看时,那头小毛驴的短缰,已经捏在一名军服不整的士兵手里了。

“总爷!”苏昆生赔笑问道,“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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