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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3 / 6)

打入李贞丽的心坎,想了想答道:“也罢!就我替她去走一遭。不!”她突然觉得不妥:“不好,只怕有人认得?”

“哪个认得?你自己照一照镜子看,着实年轻貌美呢!”

听得这句恭维,李贞丽就记不起“人老珠黄不值钱”那句话了,“既是如此,少不得又要扮一回新娘子!”她讪讪地说,脸上微现红晕,喜气洋洋。徐娘韵致,着实迷人。

这就是杨文骢在马上寻思的一条李代桃僵之计,不是那样逼一逼,逼不出母代女嫁这一桩妙事。他想想也觉得意,只是香君撞破了头,未免是一大遗憾。

“香君,香君!”杨文骢喊道,“你娘出阁,大大的喜事,你且打起精神来助妆!”

听得“你娘出阁”这句妙语,上上下下无不掩口胡卢。香君是早在里面听清楚了的,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是气是笑,然而此时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破涕解颜了。

于是听杨文骢的话,强打精神起身,由侍儿扶着,走到外间。只见李贞丽就拿正中那张大理石面花梨木的圆桌子做了妆台。丫头老妈,围在她左右身后,替她插戴上妆。杨文骢也在帮忙,正拿竹剪剪下一朵名种“金带围”的菊花,递到李贞丽手里。听见脚步声响,不约而同地,都回头来望香君。

香君额上裹一条雪白绸巾,渗出淡红血迹,脸儿黄黄的,越显得楚楚可怜。李贞丽急忙拦阻:“你还躺着去吧!好好将养。”

“娘的喜事,我怎么倒在床上?”香君答道,“等我来替娘打扮。”

“算了,算了!你不肯上床去,就端张椅子来坐着。”

“对了!意思到了就行!”杨文骢亲自动手,端了张椅子放在李贞丽旁边,扶着香君坐下。

“你不肯去,只好我老着脸去走一遭。”李贞丽黯然说道,“如果打了回票,还有麻烦;若是跟了姓田的去上任,却又放心不下你。真正叫左右为难!”

“有我,有我!”杨文骢说,“贞娘,包在我身上,决不会打你的回票。你放心去享你的荣华富贵,香君有我照看。”

“这等说时,便重托杨老爷了!”

“就你不托我,我也义不容辞。”

“此生不知何日相见。香君,”李贞丽郑重叮嘱,“如今就靠你自己支撑门户了。”

“娘放心好了。”香君答道,“我依然关了门在楼上住。不见闲人,不惹是非。”

“只怕别人惹上门来!”做娘的告诫,“你的性情也须随和些,为来为去就为的这一层放不下你的心。”

香君想想,果然后患无穷!门户人家守节,岂是易事?少不得要觅个能成全自己志向的靠山。念头一转,计上心来,且将舍不得娘出嫁的一副眼泪,借来一用。

于是眼泪簌簌,且哭且诉:“娘!我这条命,早晚是完。凡事有娘撑持,尚且有人欺上门来;娘一走了,教我一个人没脚蟹似的怎生处?今日有娘替我挡灾,明日再有人拿官派硬压,又哪里再有个疼我的人替我去挡?”

这番哭诉,听入杨文骢耳中,句句刺心,大为局促,实在不能不挺身而出。“香君,”他拍着胸脯说,“都包在我身上,再不得有什么啰唣!若有人欺你,便是欺我!”

话到此处,楼下却又鼓噪,催着发轿。母女俩其实难舍,也还有许多琐碎的家务要交代,能挨得一刻是一刻,少不得杨文骢帮着支吾,李家又打发了喜钱,直到曙色将透,方始下楼。

“香君,休送你娘下去!”杨文骢提醒她说,“防着他人发觉真相!”

“杨老爷说得是。”李贞丽回身拦道,“女儿,我去了。好便好,不好我仍旧回娘家来!”

“罪过,罪过。怎的颠三倒四说话?折煞香君了!”李家掌厨的老婆子笑道,“该说回女儿家。”

李贞丽自己也笑了,“真正天下奇谈。”她说,“别家新妇归宁是回娘家,独我回女儿家。只是,此一去,也不知何日相见。”说着,眼圈红红的,眼角已见晶莹的泪珠了。

“休哭,休哭!”香君着急地说,“刚匀得好好的脸!”

饶是如此警告,已自不及,李贞丽两滴眼泪滚了出来,脸上立时出现了两条沟痕,于是乱哄哄地又拿手巾,又拿粉扑。杨文骢捧着一面大铜镜,半屈着身子,迎面为她映照着,重新匀了脂粉,方始上轿,一直送到田漕抚船上。

杨文骢却是既不送嫁,又不回家,在香君外房打盹。一觉醒来,红日满窗,定定神细听,隐隐有娇喘嬉笑的声音,若断若续,仿佛上气不接下气的。杨文骢惯经风月,一听这声音,疑云大起。于是蹑手蹑脚地,循声寻视,寻到楼梯后面一间小房,声音越发清楚了。而且听得出来,娇喘发自香君贴身的一个丫头沉香。

凑到门缝里一张,先看见桌上放着一篮露珠犹在的花,然后看见一个后生——认得他是专在旧院串门子卖花的小厮,正搂着沉香在亲嘴,一手揽腰,一手便去解她的纽扣,已经解掉了三四个,一抹大红兜肚,衬着羊脂玉似的一方胸脯,惹得卖花小厮,越发动蛮。沉香半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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