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鸿温和的道:“他是个读书人,平日都在读书,这生意上的事他哪里懂?”
元立轻轻一笑,“是吗?”
他一笑,脸上的疤痕就挤在一处,显得很狰狞,庾鸿看得心一颤一颤的,低下头去不说话。
元立有便宜行事之权,虽然前不久刚被赵含章罚,但他的权利依然很大,可独立办案。
所以他见过庾鸿和荀藩后就开始调查,他可不喜欢玩慢慢来,他直接兵分三路,一路下到民间,去问城中和城外的百姓,这三个月来是什么情况,百姓们的感受最深;
一路则去衙门里查各种文书和记录,到时候可以对比民声;
最后一路就是去见各种粮商了,元立最先见的是方家的人。
等到晚上,元立坐在案前看今天查到的各种信息。
门板被拆了,所以风穿堂而过,偌大的堂屋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长桌放着,桌腿瘸了一截,元立就让人搬来一块差不多的石头,和两块木板一起把它垫起来。
自从接受他这一生都破财的设定之后,元立的物欲就降到了最低,若是早年,他是一定不会吃这个苦的。
笑话,他跟着女郎出生入死,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不过现在他的目标要更明确一些,他的目标是荣华贵重,富就算了。
亲兵见他只有一根蜡烛,需要凑近书案才能看清,立即便又点了一根蜡烛端过来,这样明亮一些。
放下蜡烛,亲兵才转身,蜡烛就灭了。
亲兵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元立,连忙悄悄的拿下去又点上,结果他才放下,还未转身,他一路走来都好好的蜡烛又没了。
亲兵:……
他不信邪了,都不拿出去了,就顺手拿起蜡烛往旁边的蜡烛芯上一戳,点上以后按在案上,然后移动身形挡住从门口吹进来的风,用力瞪着火苗看。
火苗摇曳片刻稳住了,亲兵就咧开嘴笑,然后旁边那根旧蜡烛灭了。
亲兵的笑脸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悄咪咪的向旧蜡烛伸手……
一直安静的元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不用点了。”
亲兵委屈不已,低声应下,躬身退了出去,出门时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叫你多手,明知道将军运气不好的……
元立运气不好,能力却强得很,东西还未整理好,一个穿着斗篷的便悄悄而来,跟着亲兵进屋,等所有人退下,屋里只有元立和他时,他才掀开斗篷,跪在地上,赫然就是跟在庾鸿身边的长随之一。
“奴杜新拜见将军。”
“起来吧,”元立问道:“庾鸿和他妻弟是怎么回事?”
“这事奴知道的不多,但庾鸿身边的郑全一定知道,他是庾鸿的心腹,庾鸿的所有事都不会瞒他。”杜新小心的看了一眼元立后道:“奴试探过郑全,他有两个儿子,跟着府中的郎君们一起读书,学识不在郎君们之下,偶尔郎君们要写文章,还要他们代笔,去年他就想把两个孩子赎身出去,送到学堂里读书,但庾鸿没答应。”
元立就笑了,轻声道:“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大将军给他们铺就锦绣前程,他却不愿放手,也难怪有怨气。”
元立道:“告诉他,只要他能助我查清案子,我便保他一家赎身从良,你们一家也是。”
杜新压住心中的欢喜,跪下磕头道:“奴愿为将军,为大将军肝脑涂地!”
全国的粮价以每个人都能清晰感受到的速度下降,先是洛阳,然后是洛阳周边的县城,很快,所有灾区因为赈灾粮快速运达,又有赵含章新开的粮铺带头,粮价很快下降到十八文至二十五文之间。
这个价格绝大多数百姓都可以接受。
再有以工代赈辅助,北地没有因为粮食而发生混乱。
明预和祖逖等人统计受灾情况后发现,这次水患,有死于水灾之中的,但没有人死于饥饿。
别说在洛阳的赵含章不相信,就是在前线抗灾的明预和祖逖都不太相信,拿着死亡名册亲自下乡调查,就怕一些官员为了功绩故意造假。
谁知,有死在洪灾里的,也有病死的,就是没有饿死的。
别说在水灾时,就是平时这个现象都很难得。
这个时代,每年都有大量的人死于饥饿和寒冷。
明预就问一个手下有大量贫困农户的里正,“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里正道:“正月的时候,县里突然来人,说是大将军让一个半仙算出来,二月要有日食,让我们不必惊慌。”
“日食啊,太阳都被吃了,这事还不大吗?大家伙都说今年的收成不行,这庄稼没有太阳可长不了,所以还在年节里大家就开始节衣缩食,想多留些粮食。”
“果然,二月初一天上的太阳就被天狗吃了一半,我们把它赶走以后,县里又来人了,说这日食预示着有天灾,大将军算出来了,是水灾,让大家伙多存粮,暂时不种小麦。”这一带天冷,习惯种的春小麦,也幸亏没有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