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是赵氏坞堡有难,她不顾危险的援军来救;有义是因为她主动带兵去灈阳解围;孝顺更不用说了。
柴县令说她有情有义很有些勉强,因为当时有常宁在身边,所以他也觉得自己被坑了。
但说赵含章孝顺他却没有心理负担,因为他是从心里认同她孝顺的。
赵含章于乱军之中扶棺回乡,这是一孝;回乡后也一直守礼尽孝,此是二孝。
虽然礼制要求人守孝,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遵从礼制的。
可以说,当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客观,或主观,能够遵礼守孝的人并不多。
所以但凡有一个照着礼制守孝了,便是可以传颂的事。
赵含章虽是个女子,却按礼守孝,该祭的时候祭,该悲的时候悲,而且她还扶持弱弟,延续赵氏大房血脉,这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傅庭涵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听到隔壁传来的吹嘘,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他好奇的往后一仰,扭头去看,这才发现是柴县令,而柴县令身边,汲渊正端坐着。
傅庭涵眨眨眼,回正坐好,不再与人讨论此事,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他想回去画地图了。
而此时,赵含章找到小院来,正要找傅庭涵出去见人呢,结果偌大的院子一个人也没有,屋里只有赵琛在对照着画图。
地图上现在还只有傅庭涵画的那一点点,赵琛正拿着一张纸对着练笔,打算先画过草稿再上图。
傅庭涵是从管城外的一处山脉开始画的,那里也到了夏侯仁作图的边沿。
他沿着山川走势画出一截,又按照比例将旁边的河道画了出来,然后是城池和道路……
虽然只是几笔,却开了局面,本来赵琛是想直接顺着往下画的,但不知是傅庭涵画得太好,还是他对自己不太自信,他迟迟下不了笔,干脆就拿出纸来演练一番。
赵含章站在赵琛身后看了一会儿,等他停下笔才忍不住问,“十一叔祖,他们人呢?”
万籁寂静之中的突然一声,吓得赵琛手脚一软,一下坐倒,手中的毛笔飞了出去。
赵含章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立即蹲下扶住赵琛,“十一叔祖,是我啊,不吓不吓,神鬼不惧。”
这是王氏当初被劫后抱着赵二郎安抚他的话。
赵琛老脸通红,气得大吼,“吓什么吓,进来不会敲门吗?你的礼是谁教的,回去把《礼记》给我抄十遍!”
吼完才反应过来,赵含章不是他族学中的学生,脸色更不好看了。
找人
虽然不是自己的学生,但还是自己的侄孙,所以赵琛仗着长辈的身份把赵含章骂了个狗血淋头,并把人赶出院子。
赵含章一脸狼狈的滚出院子,抚了抚胸口,长出一口气,好在十一叔祖没再提抄书的事。
赵含章自动将此事略过,这个年龄的男人可真暴躁啊。
赵含章晃荡着要出门,走到门边想起来现在人都在园子里参加礼宴,她好像找谁都找不着。
想了想,干脆让人拿了一包饴糖给她,她就这么拿着往坞堡下的村庄去。
赵氏坞堡是将赵氏族人聚居的村庄围起来,然后慢慢建成了宽敞的街道,这才如城池一般有高大的城墙。
但在内里,还是有村子分布的。
毕竟不是姓赵的都有钱在主街道上买宅子,买铺子,绝大部分族人还是住在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当然,现在是冬季,大家都窝在家里过冬。
因为是冬至礼宴,赵氏的大日子,所以街道上有不少人,既有慕名而来的士人,也有经商路过的商旅,更多的是附近来凑热闹的普通老百姓。
赵含章走入人群中一点儿也不显眼,但在街上四处跑的孩子还是认出了她,比起大人们对她亲切中带着惧怕不同,孩子们要干脆得多,追在她身后三姐姐,三姑姑叫着。
他们都知道赵含章是救了坞堡的大英雄,不少孩子都立志长大后要像赵含章一样。
赵含章就把手上拿的饴糖分给他们,问道:“你们出来玩儿,家里知道吗?”
孩子们齐声回答:“知道!”
“这几日坞堡里人多,你们别乱跑,小心被拍花子拍去。”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认真严肃的道:“只要不出坞堡就不怕,我大哥他们巡街,没人敢在城中抓我们。”
赵含章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真聪明,你们这么聪明,知道不知道坞堡里来了位贵客叫夏侯仁的?”
“知道,知道,”孩子们争相回答:“他是名士,我哥哥说他画画可厉害了。”
“还会兵书。”
“是我们家亲戚。”
赵含章:“你们知道的可真多,那你们知道他现在哪里吗?”
“在园子里?”
“不在,”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从几个小伙伴身后挤出来,仰着脑袋看赵含章,“我知道,在那里。